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登记册上晕开一小片墨迹。萧桓没理会他,目光落在登记册上 “八月十五 大同军急报 标急” 的字样,伸手在第三只箱子里翻找,却连急报的影子都没见着。“八月十五的军急报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
刘典籍慌忙跪在地上,双手在箱子里胡乱扒拉,奏疏散落一地:“陛下…… 奴才入库时明明看到了,登记册上都记着‘军急’,怎么会……” 他翻到箱底,忽然摸到个硬纸壳,抽出来一看,是个破损的牛皮信封,上面 “军急” 二字已被水洇得模糊,封口处的火漆印裂成了碎片。
萧桓一把夺过信封,指尖颤抖着拆开,里面的奏疏已被撕成十几片,边缘还有焦黑的火灼痕迹。他耐着性子一片片拼凑,“阳和堡守卒冻毙十七人”“请发冬衣三千套”“北元围城三日” 的字样渐渐显露,最刺眼的是末尾那句:“再无粮草,恐难支撑”—— 正是周毅的笔迹!
“好,好得很!” 萧桓将碎奏疏狠狠拍在御案上,龙纹镇纸被震得跳起寸许,案上的茶杯 “哐当” 翻倒,茶水泼在登记册上,“军急报被撕成碎片,用火焚烧,是谁这么大胆子?!” 他的目光如刀,扫过瑟瑟发抖的刘典籍,“皇史宬的档案有专人看管,没有镇刑司的手令,谁能接触到这些奏疏?”
刘典籍的嘴唇哆嗦着,几乎要晕过去:“是…… 是王督主!上个月他说要‘核验旧档’,带了三个小太监来皇史宬,锁了库房两个时辰,走时说‘有些奏疏需带回核对’,奴才不敢拦……”
“李德全!” 萧桓猛地转头,声音带着雷霆之怒,御座上的龙纹仿佛都被震得活了过来,“去查!给朕查清楚王林带了哪些奏疏出宫,是谁撕毁了军急报,是谁敢在皇史宬纵火!查不出来,你这个司礼监秉笔也别当了!”
李德全 “噗通” 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抖得不成调:“奴才这就去查!即刻封锁镇刑司所有库房,严查近一个月的出入记录,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他连滚带爬地退出去,袍角扫过翻倒的茶杯,溅起的水珠落在萧桓的龙袍上,却没人敢擦。°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_
萧桓看着散落一地的奏疏碎片,指尖抚过 “冻毙十七人” 的字样,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 —— 那些守卒在寒风中死去时,他看到的却是王林 “边情平稳” 的奏报;边军饿着肚子守城时,李穆却在奏疏里写 “粮仓充足”。这些披着人皮的蛀虫,用谎言和假象蒙蔽他,用边军的鲜血换银子!
刘典籍。” 萧桓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把这些奏疏都整理好,每一封都用朱笔标注‘可疑’,王林的黄签批注、李穆的粮草清单,都单独抄录成册。朕要让内阁、六部都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拿着边军的性命,在朕面前欺上瞒下的!”
刘典籍连滚带爬地应诺,双手颤抖着收拾散落的奏疏,指腹被粗糙的纸页磨得发红。他抬眼时,见萧桓正对着那半片血书出神,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帝王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极了此刻朝堂上的迷雾与真相。御书房外的秋风卷着落叶,穿过窗缝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仿佛边关将士的低语,诉说着无人知晓的冤屈。
刘典籍不敢耽搁,连忙打开第三只樟木箱子。箱子里的奏疏更少,薄薄一摞压在箱底,最上面那封的封皮印着镇刑司的蛇纹标记,却不见大同卫的官印。他捧着奏疏的手愈发颤抖:“陛下,九月的奏疏…… 只有五封,全是王林代转的‘平安信’,连周指挥使的亲笔都没有。”
萧桓拿起最上面的奏疏,字迹娟秀工整,显然是太监代笔:“九月初三,北元未敢南下,边军操练如常。”“九月初十,粮仓盘点无缺,士卒温饱无忧。” 五封奏疏千篇一律,连措辞都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王林上个月在御前的模样,那太监弓着身子,声音尖细却带着笃定:“陛下宽心,大同卫粮草充足,边情平稳无虞。周指挥使年轻气盛,遇些小股游骑就夸大其词,臣已训诫过了。” 当时他信了,甚至觉得王林处事稳妥,此刻想来,那竟是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
“刘典籍,” 萧桓的目光落在泛黄的登记册上,指尖划过 “九月军急报 零封” 的字样,那里的墨迹比别处更深 —— 显然是后补的记录,“近三个月的北疆奏疏,为何标‘军急’的不足三成?往年同期,单大同卫的急报就至少有十几封,今年这是怎么了?北元忽然不袭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