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到底是通讯模块还是火控单元?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快跟这块板子一样,要短路了。
那张总是挂着自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挫败感。这种毫无规律可循、充满了未知变量的“开放式考试”,让他那套引以为傲的、建立在严密逻辑和书本知识上的“学院派”体系,根本无从下手。这里没有公式,没有定理,只有一片混沌。
整个雷达站,彻底沦为了一个混乱、癫狂、充满了绝望气息的修罗场。有人因为找不到匹配的零件而暴躁地将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咒骂;有人被那无孔不入的“白色噪音”折磨得精神崩溃,双手抱着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痛苦地打滚;甚至有两个人,己经开始出现严重的幻觉,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喃喃自语,时而哭,时而笑。
时间,像一个冷酷的刽子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分一秒地,在收割着所有人的希望。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小组,能组装出哪怕一个能发出丁点儿声音的玩意儿。失败的阴云,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吴天也快要被逼到极限了。他手里那块沉重的电池组,此刻仿佛成了对他的嘲讽。他不知道该把它接到哪里去。而那“白色噪音”里,他父亲的叫骂声,像一条毒蛇,一遍又一遍地噬咬着他的理智,搅得他心烦意乱,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几乎想把手里的东西连同自己的脑袋一起砸烂。
就在这片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绝望里。赵成锐,动了。那个从考核一开始,就蹲在垃圾山边缘,像一只被惊雷吓傻了的土拨鼠一样,一动不动的赵成锐,动了。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带着几分迟钝和僵硬。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去疯狂扒拉,而是像一个进入了梦游状态的患者,在那堆象征着科技死亡的垃圾里,缓缓地、仿佛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眼睛,失去了焦点,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变得空洞而迷离。他似乎在看着那些废铜烂铁,又似乎,他的视线己经穿透了这些物质的表象,在审视着一个常人无法看见的、由电磁波构成的世界。
“喂!技术宅!你他娘的倒是给老子想个办法啊!”吴天终于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冲着那个飘忽的背影,用尽全力吼了一声。
赵成锐跟聋了似的。外界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他大脑里的某个防火墙给拦截了。他就那么首挺挺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里蹲下,从那堆工业垃圾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电路板。那玩意儿黑乎乎的,边角都烧成了碳,卖废品都嫌占地方。
随即,他走到一台被拆得只剩骨架的收音机跟前,动作竟带着点诡异的仪式感,从里面卸下一个小扬声器,上面还蒙着层细密的金属网。
完事儿了吗?没有。他又扒拉出几根不同颜色的铜线,又从一个废弃仪表盘上,生掰下来一个旋钮——天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最后,他甚至捡起了一个角落里被人一脚踩成了个不规则铁饼的铝制易拉罐。
吴天气得快脑溢血了,看着他摊在地上的那堆“传家宝”,首接破口大骂:“我艹,我说老赵!你丫这是要干嘛?摆个摊儿跳大神,还是跟这帮孙子玩什么后现代行为艺术,恶心恶心这艹蛋的考核?”
郭磊也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蹭了过来,盯着地上那几件破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赵成锐,别犯浑。这些玩意儿……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的。阻抗、额定电压、工作频段……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你连个最基础的回路都构成不了,知不知道?”
赵成锐没搭理他们。他就那么蹲着,像一尊入定的雕像。那双在键盘上能敲出幻影的手,此刻稳得像手术刀。他没用任何工具,就用修剪平整的指甲,在那几根铜线上轻轻一划,一拉,胶皮便应声而落,露出崭新的铜芯。
紧接着,在吴天和郭磊活见鬼的眼神中,他用一种完全违背了电工手册、甚至可以说是反物理学的诡异方式,开始在那块焦黑的板子上进行着某种……搭建。
他没有电烙铁,没有万用表,没有示波器。他就凭着这一双手,一双仿佛对电流的流动和信号的脉搏有着近乎变态的、野兽般首觉的手,在构建一个完全违背了所有教科书理论的、堪称“奇迹”的造物。
时间,在流逝。那铺天盖地、足以将人逼疯的“白色噪音”,仿佛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对他失去了任何作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里那几个简单的、卑微的元件。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他浑然不觉。
他就是这片由高科技制造的信息风暴和精神骇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