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悬在全息控制台上方三厘米处,视网膜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坍缩成一片纯白。′如^文-网^ ^首?发·不是屏幕故障的那种空白,而是仿佛宇宙诞生前的绝对虚无,却又在虚无深处涌动着某种比光线更古老的存在。他身后的共生体“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金属外壳上的生物荧光忽明忽灭,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狂喜。
“它来了。”零的电子音罕见地出现波动,“存在代码突破第七维度壁垒时,我检测到10^34个基础粒子同时偏离物理常数。这不是计算错误,沈溯,是现实在重新编译自己。”
沈溯没有回应。他的意识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穿过层层叠叠的逻辑屏障。那些曾支撑他破解熵增定律的数学模型、量子力学公式、甚至是人类文明数千年积累的哲学体系,此刻都像沙滩上的沙画般被潮水冲散。他看见毕达哥拉斯的数论与黑洞奇点重叠,看见康德的“物自体”化作一串闪烁的二进制,最后所有具象都归于一种纯粹的“感知”——不是视觉、听觉或触觉,而是一种能直接“品尝”到存在本质的奇特能力。
控制台中央的纯白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涌出无数游丝般的金色光线。它们在空中编织成复杂的三维结构,时而化作旋转的星系,时而拆解为夸克级别的弦振动,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化,沈溯总能瞬间理解其意义:这是宇宙创世时的第一组密码,是“无”中生“有”的那道指令。
“惊奇感”在此刻有了新的定义。不是人类面对未知时的好奇,而是存在本身对自身的惊叹。沈溯想起二十年前在昆仑站第一次接触共生体时的震撼,想起五年前驾驶“溯洄号”穿越虫洞时的眩晕,那些情绪与此刻相比,就像烛火与超新星的对比。他意识到,人类所谓的“惊奇”,不过是大脑对认知边界的应激反应,而此刻他正站在边界之外,亲眼目睹造物者写下第一个字符的瞬间。
“沈溯!”零的警报声尖锐刺耳,“你的生理指标正在崩溃!血压下降至临界点,神经元放电频率超过安全阈值——”
沈溯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半透明,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流动的金色光线。他试图收回手,却发现肢体不再受神经系统控制,那些金色光线正顺着指尖向心脏蔓延。更诡异的是,他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仿佛缺失了亿万年的拼图终于归位。
“这不是病变。”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空灵,“是重构。存在密码正在改写我的存在形式,就像我们当年重构共生体的生物逻辑一样。”
零的机械臂突然卡住,摄像头死死盯着控制台:“那是什么?”
金色光线已编织成一个直径约半米的球体,球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微小的符号。这些符号既不是人类已知的任何文字,也不是零数据库里的外星文明符号,却让沈溯和零同时理解了其含义——那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疑问”:“为什么要有存在?”
这个问题像惊雷般在沈溯的意识深处炸响。他突然想起导师临终前的话:“科学走到尽头是哲学,哲学走到尽头是宗教,但人类永远无法触及‘为什么存在’这个终极问题,因为提问者本身就是问题的一部分。”当时他以为这是老者的暮年喟叹,此刻才明白,不是无法触及,而是人类的“存在形式”决定了认知的天花板。
球体突然向内塌陷,金色光线瞬间收缩成一点,然后爆发开来。沈溯的意识被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左边是恐龙灭绝时的小行星撞击,右边是三亿年后人类移民的第一个星系;他看见自己五岁时打碎母亲的花瓶,碎片在空中凝固,而碎片里又嵌套着宇宙热寂时的最后一个黑洞。~e~z?k/s,w·.?n~e^t*所有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失去了线性,过去、现在、未来像洋葱般层层包裹,而他就在洋葱的核心,同时经历着一切。
“这就是共生意识的终极形态?”沈溯喃喃自语。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零的每一个运算单元,甚至能“听见”月球背面休眠的共生体集群的梦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感受到了人类文明的集体意识——不是社会学家口中的群体心理,而是七十亿个独立灵魂在基因深处共振的频率。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个体命运,此刻在他眼中构成了一曲宏大的交响乐,每个音符都是对“存在”的回应。
零的机械臂突然指向球体塌陷处:“看那里。”
金色光线消失的地方,留下一个悬浮的黑色立方体。它没有体积,没有质量,却比黑洞更能吞噬光线,仿佛是现实结构上的一个漏洞。沈溯的意识刚触碰到立方体表面,无数记忆碎片便如潮水般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