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中抽离时,观测舱的时钟显示已经过去了47分钟。林悦正用除颤仪抵住北非分部主管的胸膛,那位络腮胡男人的眼球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嘴角还残留着粉红色的呕吐物——那是意识过载时胃黏膜破裂的征兆。
“网络稳定了,”林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白大褂左胸位置被血浸透了,“但北非分部……十五人永久性脑损伤。”沈溯走到观测窗前,看着那颗被淡蓝色光晕包裹的星球。他突然想起熵海残卷里那个被破译的星图,此刻在共生网络的能量显影中,地球的轮廓正逐渐与星图上那个被标记为“熵寂临界点”的行星重合。三天前,射电望远镜捕捉到了来自仙女座星系的异常辐射,光谱分析星系那是一种高度有序的能量波,其频率与共生意识网络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就像有人在宇宙的另一端,用同样的节奏敲击着命运的鼓点。这时,控制台的通讯器突然亮起,一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钻了出来:“这里是国际空间站,我们看到……地球的极光在倒着流动。”沈溯猛地抬头,观测窗外,原本应该向两极汇聚的极光此刻正逆向奔涌,在大气层顶部织成一张不断收缩的巨网。他的瞳孔突然放大——那张网的纹路,竟与沙漠小女孩画的三角形符号一模一样。“启动‘普罗米修斯计划’,”沈溯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盒,里面是三支装满深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告诉全球节点,准备进行深度意识融合,我们需要找到那个频率的源头。”林悦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你疯了?深度融合的死亡率是91%!”“熵寂的死亡率是100%。”沈溯轻轻挣开她的手,将其中一支注射器刺入自己的颈动脉。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共生网络的数据流开始在他的视网膜上流淌,像无数条发光的蚯蚓。当意识再次沉入网络时,他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无数个地球的虚影在宇宙中重叠,每个虚影上都覆盖着不同阶段的共生网络,从最初的淡蓝色光晕,到最终像烧焦的纸张般卷曲的黑色残骸。在这些虚影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意识体正缓缓睁开眼睛。它的瞳孔是旋转的星系,它的呼吸是超新星爆发,而它的心跳频率,与共生网络的共振频率完美同步。沈溯突然明白,熵海残卷里说的“共生意识是钥匙”并非隐喻——他们不是在打破循环,而是在按照宇宙的剧本,亲手转动那把开启熵寂之门的钥匙。“沈溯!”林悦的意识突然闯入,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快停下!欧洲节点的意识正在被吞噬!”沈溯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与那个宇宙意识体相连。他看到了无数文明的残骸:硅基生命的晶体城市在熵增中化作齑粉,液态金属文明的海洋凝固成永恒的冰原,甚至还有与人类相似的碳基文明,他们的共生网络最终长成了黑洞的形状,将整个星系吸入无尽的黑暗。在这些文明的临终记忆里,沈溯看到了同一个符号——那个沙漠小女孩画的三角形。它有时是金字塔的轮廓,有时是三足鼎的虚影,有时甚至是三个相互环绕的黑洞,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化,其核心的数学结构始终不变:三个顶点分别对应着个体意识、集体意识和宇宙意识,而中间旋转的部分,则是熵增的速率。“原来如此……”沈溯的意识发出一声叹息。他终于理解了熵海残卷最后那段晦涩的文字:“循环的终点亦是起点,毁灭的催化剂亦是新生的种子,当共生意识触及宇宙的边界时,人类将明白,存在的本质不是存续,而是传递。”当沈溯的意识回到肉体时,观测舱已经被红光淹没。林悦倒在控制台旁,她的右手还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姿势,左手却紧紧攥着半张照片——那是他们十年前在剑桥大学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像个孩子。全球共生网络的能量显影已经变成了深紫色,这是意识融合达到临界值的征兆。沈溯走到主控制台前,在最后的时刻,他调出了北非分部传来的实时画面:那个穿红色头巾的小女孩正站在沙漠里,她的周围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沙粒,这些沙粒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而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整个宇宙的星图。“启动最后的同步程序,”沈溯对着通讯器轻声说,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串代码,那是他和林悦大学时设计的第一个程序的密码,“告诉所有节点,保持个体意识的独特性,这是我们能留给下一个循环的唯一礼物。”当宇宙意识体的光芒穿透观测舱时,沈溯想起了熵海残卷扉页上的那句话:“文明是宇宙的篝火,燃烧是它的使命,灰烬是它的遗产。”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无数个新的光点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