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材质非金非石、仿佛由凝固的鲜血和星辰光辉共同铸就的巍峨石碑矗立在视野的尽头。石碑上，刻满了无数无法辨识、却散发着悲壮与荣耀气息的名字。石碑本身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灵魂都感到肃穆的威压。

“看看那里！”鹤熙的声音带着沉痛和无法磨灭的恨意，“‘血色凯旋碑’！上面每一个名字，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愚蠢、鲁莽、自以为是的‘探索’，而牺牲的战士！他们本可以活得好好的！享受这永恒的和平与繁荣！”

凉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座血色巨碑吸引，仿佛有无数的哀嚎和怒吼从碑文中传来，冲击着她的意识。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尤其…”鹤熙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和压抑，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尤其是那些名字旁边刻着‘羽翼’徽记的！他们是华榷时代的天使！是最后一批经历过旧时代混乱、在惨重后果下成功剔除了基因中暴戾、贪婪、堕落等致命缺陷，真正走向理智、和平与探索精神的男性天使！他们是天使文明转型的希望！是我们女性天使曾经的战友和同胞！结果呢？结果因为你和卡尔的一次愚蠢冒险，他们…他们整个小队，为了堵住你们捅出来的那个‘窟窿’，全员战死！尸骨无存！

“华榷时代的天使…男性天使…剔除了缺陷…”凉冰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几个词，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些父亲说过的的那些天使，哪些因能量核心爆炸而牺牲的男性天使，哪些男性天使似乎确实…有所不同会掩护女性天使及小天使？不再后来史书上描述的纯粹暴君和压迫者？难道就是这些男性天使？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是的！凉冰！”鹤熙猛地转过身，蓝色的眼眸燃烧着怒火，死死盯着她，“是你和卡尔！是你们的愚蠢和自负！亲手葬送了我们天使文明本来可以提前几万年两性真正和解的希望！本来他们要回归的，因为这个他们一首在隐藏。也葬送了那么多本可以拥有无限未来的、属于这个守护者文明的英勇战士！你看看那碑！感受一下那上面的血与火！那上面的每一条亡魂，都有一部分要算在你莫甘娜的头上！”

轰——！

鹤熙的话，如同最终审判的雷霆，狠狠劈在凉冰的头顶。她所有的桀骜、所有的辩解、所有的理由，在这一刻被那座浸满英魂之血的“血色凯旋碑”映照得苍白无力，支离破碎！

“噗通”一声。

恶魔女王莫甘娜，曾经掀起席卷己知宇宙战火、宣扬堕落自由理念的枭雄，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脚下这片不属于她的、流淌着永恒星辉的土地上。她仰着头，失神地望着那座巍峨的血色丰碑，金色的瞳孔中，桀骜和妩媚彻底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

懊悔！

泪水，第一次不是因为愤怒、算计或演戏，而是源自灵魂深处最真切的痛苦和负罪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凉冰眼中滚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那座碑，那些名字，那些因她和卡尔而逝去的、本应拥有星辰大海的生命…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将她彻底压垮、碾碎。

她仿佛看到碑文上流淌下鲜血，无数双充满谴责和悲悯的眼睛在注视着她。那些华榷时代的男性天使，他们褪去了暴戾，眼神清澈而坚定，却在她和卡尔愚蠢的举动下化为星尘…她一首以来坚持的“打破秩序”、“追求终极”的理念，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罪恶。

“我…我…” 凉冰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和茫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是这样…”

鹤熙冷冷地看着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凉冰，眼中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但看到她那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和忏悔，终究是化作了一声复杂的叹息。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重新面对那浩瀚而充满生机的超级文明世界，蓝色的眼眸望向远方，那里，天使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而凉冰的救赎之路，或许，也在这片颠覆认知的星辉下，被迫拉开了沉重的序幕。血色凯旋碑沉默地矗立着，无声地诉说着牺牲与代价，成为了凉冰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名为“懊悔”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