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俊生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精?武?小.说′网! *哽′芯′醉+全*他看着谭文章和谭文化,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无双、仲明他们…被王大胡子绑了票。要两千大洋赎人。”
“什么?!”谭文章如遭雷击,眼镜差点掉下来,“两…两千?!”
“王大胡子?!”谭文化小脸瞬间惨白,这个名字在底层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凑钱?把我们全卖了也凑不出零头!”谭晓峰不在,谭文章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尖锐。
谭俊生走到土炕边,缓缓坐下,将那把老套筒横放在膝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没有愤怒,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岩浆。
“凑钱…是死路。”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王大胡子这种绑票,要的是快钱,也是绝户钱。就算我们砸锅卖铁凑齐了,他拿到钱,为了不走漏风声,九成九还是会撕票。” 他太清楚这些悍匪的做派了。
“那…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 谭文章不敢说下去。
谭俊生的目光,缓缓移向窝棚那扇破窗。窗外,是长春火车站庞大而冰冷的轮廓,在昏暗的天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一列列喷吐着浓烟的火车,日夜不停地吞吐着货物和人流。
“办法…有一个。”谭俊生的声音冷得像冰,“风险极大,九死一生。成了,能救人,我们也能有条暂时的活路。败了…大家一起下去,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谭文章和谭文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
谭俊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老套筒冰冷的枪身,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穿透窝棚的破败,死死盯住了火车站那繁忙的货运站台。“俄国人…往南边(指辽南)运军火的车皮…这两天夜里,会有一趟重载的…押运的人不多…”
谭文章倒吸一口凉气:“俊生哥!你…你想动俄国人的军火?!” 这念头简首比虎口拔牙还疯狂!
谭文化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不然呢?”谭俊生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去抢钱庄?还是去绑俄国大员的票?哪样不是死?动俄国人的军火,同样是死!但至少…那东西值钱!足够值钱!王大胡子要的是大洋,军火就是能换来大洋的硬通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站台上影影绰绰、穿着厚重军大衣、背着莫辛纳甘步枪巡逻的俄国哨兵。“我们在站台上扛了这些日子,哪趟车装的什么货,什么时候发车,押运的有几个人,换哨的时辰…都摸了个大概。_狐?恋`闻/血, *已/发′布`最\辛~蟑!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猎人般的冷静,“这趟车,装的是长枪(指莫辛纳甘步枪),用大木箱装着,一箱少说五六支。就停在最靠西、靠近煤水塔的那个备用岔道上…今晚,不,应该是明天凌晨,3点半左右,会挂上南下的车头…”
他的计划如同冰锥,一点点凿开绝望的坚冰,露出其下疯狂而危险的路径。“偷它几十箱!用王大胡子想要的东西,去换人!”
“可…可是俊生哥!”谭文章声音发颤,“那是军火!俄国人丢了军火,非得把长春城翻过来不可!我们就算得手了,以后…以后在东北,可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吉林城那边也…”他指的是谭俊生之前在吉林城也得罪过人的旧事。
谭俊生猛地转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亮得骇人,里面翻滚着压抑了太久的火焰:“立足之地?文章,你看清楚!”他指着这破败冰冷的窝棚,“我们现在有立足之地吗?无双、晓峰、仲明他们,现在还有活路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嘶哑:“我们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扛活,挣口饭吃,熬过这个冬天!可这世道容不下!红帮容不下!王大胡子容不下!连他妈的俄国人修的铁路,我们卖命扛货,也换不来一个安生!总有刁民想害朕?不!是这世道,处处都是吃人的陷阱!你不狠,不豁出去,就永远是被踩在泥里的命!”
他走到谭文章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谭文章生疼:“我知道后果!我知道这是条绝路!可这是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路!干完这一票,长春、吉林,甚至整个吉林省,都容不下我们了!那又怎么样?大不了,真去当胡子!当胡子,手里有枪,腰杆子也能挺首!总好过像条狗一样被人捆着宰了!总好过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土匪窝里!”
他松开手,看着谭文章和谭文化惊骇而茫然的脸,语气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