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铜盘,原本只是和其他上百个装置一样,发出毫无意义的,令人烦躁的杂音。
可在琥珀掉入的瞬间,所有的杂音,都诡异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微弱,却稳定得可怕的【滋滋】声。
整个工坊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袁天志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他缓缓地,僵硬地,跪了下来。
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又像一个走向断头台的囚犯,将耳朵,一点一点地,贴近了那个与琥珀黏在一起的铜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息。
两息。
三息……
【沙……沙沙……】
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微弱,比蚊蚋振翅还要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从铜盘中,传了出来。
那不是风声。
不是电流声。
那是一个有节奏的,像是有人在另一个世界,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虚空的声音。
【叩……叩叩……叩……】
袁天-志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五里外!让他们回话!!!”
一名博士连滚带爬地冲向光讯台,用最原始的镜面反光,发出了信号。
片刻之后,那博士面无人色地跑了回来,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哭腔。
“大……大将军!大人!五里外的兄弟说……他们……他们什么都没做!”
“他们的发声器,从昨夜子时,就彻底坏了!”
【轰!!!】
袁天志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他没有去管那名博士。
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凡人窥见神域的,极致的狂喜与战栗!
这声音……
不是来自五里之外!
它来自更远的地方!
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
一个连天地都不知道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瘫坐在地,仰天狂笑,笑着笑着,两行浑浊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他像个疯了的孩子,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冰冷的地面,又哭又笑。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他指着自己的耳朵,指着那个铜盘,语无伦次地嘶吼。
“我听见鬼说话了!!”
李靖被眼前这疯魔的一幕彻底震撼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袁天志的肩膀,厉声喝道:“你听见了什么?!”
“一个幽灵……一个在天地间游荡的幽灵……”
袁天志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那双狂喜的眼睛里,满是疯癫。
“它在敲门!大将军!它在对我们敲门!”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看管能源的博士,颤巍巍地举着一块记录板,走了过来。
他打断了这场窥见神迹的狂喜。
“大……大人……”
他的声音,像一盆腊月的冰水,从每个人头顶浇下。
“刚才……刚才那一下……”
“我们烧掉了……烧掉了够整个东市所有商铺,用一个月的铜和酸……”
狂喜,瞬间凝固。
整个工坊,再次陷入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死寂。
成功了。
但成功的代价,是倾尽国库,倾家荡产。
李靖没有去看那块记录板。
他蹲下身,死死抓住袁天志的手臂,那双久经沙场的眼睛里,燃烧着比袁天志更加炽热、更加冰冷的火焰。
他不在乎什么炭火钱,不在乎什么铜和酸。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这只‘鬼’。”
“它能不能,帮我听见,曹贼在陈仓道那边,究竟藏了多少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