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嘴角凝固着几道未擦净的、带着诡异暗金光泽的血痕,如同刺目的烙印。但她还是咬着牙,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了唐三的身边。
她没有像柳二龙那样发出悲切的呼唤,也没有像弗兰德那样试图探查他的身体状况。她甚至没有去看唐三那张死寂的脸。她只是默默地、极其缓慢地,在唐三蜷缩的身体旁,那块冰冷潮湿的腐殖层上,缓缓地坐了下来。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让她坐下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劝慰,没有开导,没有那些在如此深重、如此纯粹的绝望面前显得无比苍白、甚至亵渎的言语。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微微侧着身,背脊挺得笔首,如同在对抗着压垮一切的沉重。她的目光似乎落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又似乎穿透了黑暗,落在虚无的某处。熄灭的篝火堆只余下冰冷的灰烬,森林深处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丝丝缕缕地钻进皮肤,带走本就微弱的体温。
她抬起手,动作缓慢而沉重。指尖,艰难地凝聚起一缕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深蓝色光芒。这光芒是如此黯淡,如此飘摇,与她全盛时期魂力涌动的璀璨星河相比,简首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这是她压榨了识海中那株近乎枯死的蓝银草武魂最后一丝本源气息,混合着残存的、几乎枯竭的魂力,以及那份源于植物系武魂最深处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坚韧意志。
她将这缕微弱到极致的光芒,如同呵护着最后一粒希望的种子,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释放在自己和唐三之间那不足一尺的狭小空间里。这光芒没有温度,无法驱散一丝寒冷;没有力量,无法提供任何保护。它唯一的存在意义,是持续地、稳定地释放出蓝银草武魂本源的气息——那是一种雨后森林深处泥土的清新,一种野草在岩石缝隙中顽强生长的坚韧,一种深扎大地、默默承受风雨、生生不息的包容与…一种属于同伴的、无声的、不离不弃的陪伴。
这气息如同最轻柔的薄纱,极其微弱地、若有若无地环绕着蜷缩的唐三,试图渗入他那片被绝望彻底冰封、死寂无声的世界。它不强硬,不试图闯入他封闭的心防,不打算驱散那浓重的黑暗。它只是安静地、固执地存在于那里,像无边墨海深处一点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的蓝色萤火,无声地宣告着:这里并非只有绝对的冰冷和虚无,还有一丝属于生命的、微弱的呼吸。
苏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她不再看任何人,不再关注周围的一切,只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残存力量,都凝聚在维持这一点微弱到极致的气息上。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虚弱、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持续的反噬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倔强不肯飘落的枯叶。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但她坐得笔首,如同守护在无尽黑暗深渊边缘的最后一座、也是最孤独的一座灯塔,沉默,坚韧,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光。
时间,在死寂中沉重地流淌。
柳二龙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弗兰德沉重的叹息如同石头投入死水,伙伴们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都成了这片被绝望笼罩的空间里,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
蜷缩在地上的唐三,那空洞如同深渊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波动了一下**。那并非恢复神采,更像是一潭死水中投入了一粒微尘,激起了一丝细微到极致的涟漪。他那僵硬得如同冻土的手指,在身下冰冷腐殖层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如同冻僵的蝴蝶试图振动翅膀般,**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幅度小到肉眼难辨,却真实存在。
仿佛在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黑暗深渊底部,那一点微弱却持续存在的蓝银草气息,像一根无形的、冰冷却坚韧的丝线,极其轻柔地、穿透了绝望的冰层,触碰到了他那颗被彻底冰封、濒临碎裂的心脏最深处,带来了一丝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悸动。
他依旧深陷在无边的悲痛泥沼中,灵魂依旧被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但在这片绝对的死寂里,那一点微弱却固执不肯熄灭的蓝银草气息,成为了他感知中唯一能捕捉到的、区别于冰冷虚无的“存在”。它无声地、持续地告诉他:黑暗并非永恒的唯一,你并非彻底孤身一人坠入虚无。
苏晚维持着那点微光,脸色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