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咽了回去。她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丝气息的波动，都会惊散这如同晨露般脆弱、却又无比珍贵的生机火种。

她深深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和因激动而加剧的反噬痛楚。手腕的微颤被强行稳住。她没有试图去触碰唐三，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碗滚烫的药汁，轻轻放在唐三蜷缩的身体旁边，那块冰冷石面上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她在他身后不远处，寻了一块稍显平整、却依旧冰凉的岩石，缓缓坐了下来。她的背脊挺得笔首，面对着那蜷缩的、仿佛背负了整个地狱重量的背影。

夜渐深，洞外林涛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黑暗深处低泣，声音钻入岩缝，更添几分凄冷。苏晚清冷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里低低响起，没有劝慰，没有空洞的鼓励，只有平静的叙述，如同在月光下摊开一卷浸透了血泪的古老卷轴。

“三哥，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目光落在跳跃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篝火火苗上，仿佛那火焰能映照出过往的碎片，“以前…我也失去过很重要的人。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比亲人更近一步…是无数次把后背交付给对方、一起在刀尖上跳舞的战友。”

山洞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她清冷的嗓音，以及唐三那如同破旧风箱般沉重破碎的呼吸声，交织成绝望的乐章。

“很多次任务，深入敌后，命悬一线…我们彼此约定过，”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沉重而滚烫的誓言，“谁要是先走一步…留下的那个，必须带着所有人的那份，好好活下去。替他们去看那些没来得及看的山，没来得及趟过的河，没来得及感受的…阳光和风。”

蜷缩着的背影似乎绷得更紧了些，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衫下微微耸起，像两块嶙峋的岩石。

“最后一次任务…我们被伏击了，中了圈套。敌人很强，布下了天罗地网…几乎没有生路。” 苏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他是我们中最强的队长…为了撕开一个口子，为了让我们剩下的人有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再次停顿，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强行咽下某种翻涌上来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他引爆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魂力、生命力…一切。就像…就像一颗坠落的星辰，爆发出最后、最耀眼的光柱…然后，什么都没了。原地…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死寂的土坑。”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唐三那破碎的呼吸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我活下来了。” 苏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若千钧，“带着满身的伤，还有…铺天盖地的愧疚和…空洞。”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壁，落在某个虚无的远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当时冲上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的判断不能再快一点？再准一点？是不是…如果换了我，结局就会不一样？”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铅块，“那种感觉…像被沉进最深的海沟，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海水灌入肺腑的剧痛。黑暗无边无际，西面八方都是重压…只想就此沉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她的描述，精准地刻画出了那种被幸存者愧疚淹没的窒息感。

她的目光缓缓移回唐三僵硬的背影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深切的、感同身受的理解，有对他此刻痛苦的巨大痛惜，更有一种跨越了时空、同为被命运抛下的幸存者之间的、无声的共鸣。那共鸣沉重而悲凉。

“后来…是另一个活下来的伙伴。” 苏晚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下艰难涌动的一缕暖流，“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从那以后，每次训练，他都把自己往死里练。一次次练到魂力耗尽，练到筋骨断裂，练到爬都爬不起来…他说，‘队长的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我们用来躺在泥里自怨自艾的。’”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活下去，不是懦弱。带着逝者的期望，背负着他们的那一份念想，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住你现在、未来想要守护的一切！强到让那样的牺牲…不再重演…这才是对牺牲者最大的告慰，也是我们这些…被留下来的人…无法推卸、必须扛起的责任。” 最后的话语，斩钉截铁，如同金石交击。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蜷缩的背影，看着他偶尔因压抑到极致而微微抽动的肩胛骨，看着他深陷石缝、血迹干涸的手指。洞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那沉重得几乎要将山洞压垮的、破碎的呼吸声。跳跃的火光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巧妙地掩盖了她眼底深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