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血腥气,呼啸着掠过狼藉的战场。?h′u?l,i*a?n¢w^x,.\c?o_m+
残阳如血,将堆积如山的尸骸与断裂的兵刃镀上了一层悲怆的金色。
胜利的欢呼声零星响起,却很快被无边的萧瑟与疲惫吞没。
林昭昭拄着那柄仍在滴血的长枪,站在敌军主帅云无忌的尸身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的铠甲上遍布着刀痕与血污,几缕发丝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淬炼过的寒星,透着一股焚尽八荒的决绝。
她俯身,从云无忌尚有余温的怀中,摸出了一卷厚重的羊皮图纸和一叠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密文。
这,才是这场血战真正的战利品。
“昭昭!”
沈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他策马疾驰而来,翻身下马的动作甚至有些踉跄。
当他看到林昭昭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时,那颗悬了一整天的心才重重落回胸腔。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伤口,眼底的疼惜与后怕一闪而过,随即被更为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结束了。”他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而沙哑。
林昭昭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图纸和密文递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任务。^k_a!n¨s\h?u\z¢h¨u-s/h.o,u~.*c′o^m?
“云无忌已死,敌军指挥中枢被彻底摧毁。这些,是他们的军械图纸和与京中内应的往来密文。”
沈明远接过那沉甸甸的战果,指尖触及羊皮卷,竟感到一阵灼烫。
他知道,这薄薄的几张纸,是用无数将士的性命换来的。
回到中军大帐,昏黄的牛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帐外是伤兵的呻吟和将士们低声的交谈,帐内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林昭昭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硬壳账册,郑重地放在案几上。
“这是柳如烟拼死保下的东西,萧景明通敌叛国、克扣军饷、走私军械资助敌国的全部罪证,人证物证,俱在其中。”
这本账册,比刚刚缴获的军械图纸更加致命。
图纸,定的是边关的胜负;而这本账册,将要掀起的,是足以颠覆整个大胤朝堂的惊天风暴。
沈明远伸出手,缓缓将账册与那叠密信收拢在一起,准备用最高等级的火漆封存,八百里加急送呈御前。
他抬起头,凝视着林昭昭那张洗去了血污却依旧掩不住疲惫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_j_i*n*g+w`u¢b.o?o.k!._c`o_m*
这个曾经被京中权贵视为棋子、肆意欺辱的女子,如今却成了定鼎边关、力挽狂澜的擎天之柱。
他喉结滚动,许久,才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轻声道:“辛苦了。放心,这场风暴,终于要结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只要将这些罪证呈上,皇帝震怒之下,以萧景明为首的毒瘤必将被连根拔起,朝堂将为之一清,边关也将迎来久违的安宁。
然而,林昭昭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丝毫的喜悦与放松,反而缓缓转过身,望向帐外沉沉的夜幕,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望向了更为遥远的京畿方向。
“结束?”她低声呢喃,与其说是在回答沈明远,不如说是在自问,“或许,只是换了一个战场而已。”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无形的针,悄无声息地刺进了沈明远的心里,让他刚刚升起的那点轻松感瞬间烟消云散。
送走了林昭昭,沈明远独自坐在帅案前,面前是那堆关系着无数人命运的罪证。
林昭昭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换了一个战场……
是何意?
他皱着眉,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本该立刻将这些东西封存,这是规矩。
可鬼使神差地,他的手伸向了那本最为关键的账册。
他想,在送走之前,他必须再确认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这不仅是对死去的将士负责,也是对林昭昭的舍命相托负责。
牛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沈明远深吸一口气,翻开了账册的封皮。
一页,一页……上面的每一笔记录都触目惊心,萧景明的贪婪与恶毒跃然纸上,从克扣边军最基本的冬衣粮草,到将一整批最精良的玄铁重甲走私卖给敌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