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才察觉到视线,他收势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池鱼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残余的锋芒。
囚笼困不住孤骜的狼,广阔的天地才是他该驰骋的地方,而不是蜗居在她的一方小院里。
“小姐看够了?”
惊九随手抹了把额前的汗,水珠顺着下颌滚落,打湿了前襟,方才凌厉的气势已敛得干干净净。
“没看够,”沈池鱼打了个哈欠,“你起得挺早。”
惊九看向她眼下的青黑,“你还能休息一个时辰。”
“不行,现在还能撑着,躺下我就起不来了。”
沈池鱼摆摆手,让惊九去洗漱,她回到桌边把抄写好的纸张整理一下。
简单吃过早饭,沈池鱼捧着抄写好的《女诫》来到书房。
“夫子早。”
张夫子瞧着厚厚一摞的宣纸,看看向小姑娘因熬夜显得苍白的脸色,面露讶然。
这与他想象的不同,他以为沈池鱼不可能完成,应该会放弃才对,没想到她竟如此坚韧。
他忽然感到一阵愧疚,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为人师长,怎么能为难一个勤勉好学的学生?
“全抄完了?”他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
沈池鱼道:“是,夫子可以检查。”
张夫子拿起一张,这次他认真看了内容,而非仅仅挑剔字迹。
满篇工整清秀的行书,令他再次惊讶的是,在某些段落旁居然还有细小的批注。
“你上过学堂?读过书?”
“不曾,读过。”
有些矛盾的话语,沈池鱼没有解释。
她的养父是秀才,一贫如洗的家里,最不缺的是书籍,可她不能碰,碰了会被养母打得很惨。
更不可能让她去上学堂。
她所学的每一个字,是有人拿着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教的,也是那人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她念。
“这些批注是你自己的理解?”
“学生愚钝,只是胡乱写些感想。”
张夫子仔细阅读那些批注,虽然见解稚嫩,但思考角度新颖,不落窠臼。
他想,眼前这个被相府轻视的二小姐,如果能早早有夫子教导,其才情或许会远超名满京都的大小姐。
可惜,没有如果,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