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胡亥睡觉的时候实在是睡不着,在床上不断翻来覆去。+b\q′z~w?w·._n\e·t?
章邯虽被寄予厚望,可终究是李斯举荐之人,这份兵权交出去,如同在心头悬了一把未开刃的剑,既盼它能斩除荆棘,又怕它某日反噬自身。
“亲信……终究还是少了能真正交心的人啊。”胡亥轻声对着床帘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是先帝所赐,玉质温润,却总也暖不透他此刻冰凉的心事。
朝堂之上,文臣多依附李斯,武将非蒙氏旧部便是地方宿将,真正能让他全然信赖的,竟只有赵高一人。
可赵高擅长权谋,却不懂军务,北疆之事终究指望不上。
他猛地坐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榻边的铜灯,灯芯噼啪一声爆出火星。“不行,朕必须有自己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他披上外袍,赤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
夜风带着渭水的潮气扑面而来,远处宫墙上传来巡夜卫兵的甲叶碰撞声,规律而沉闷,像极了他此刻压抑的心跳。
“陛下深夜未眠,可是在忧心北疆战事?”赵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件厚实的披风。·s·a_n,y?e?w~u/.+n¨e~t′
胡亥没有回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道:“老师,你说若朕想在军中安插几个自己人,该从何处着手?”
赵高为他披上披风,指尖不经意般触碰到他微凉的肩头:“陛下圣明。军中确需心腹,只是此事急不得。
依老奴看,不妨先从陛下潜邸旧部中寻觅。这些人自陛下为公子时便追随左右,忠心是不必说的。”
这话正说到胡亥心坎里。他想起自己做公子时,身边确实有几个得力的侍从,如今大多外放做了地方小吏,或是在禁军里担任闲职。“你倒提醒朕了。
当年随朕在骊山狩猎的王离,如今在何处任职?”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躬身答道:“王离将军如今在北地郡任都尉,统辖三千边军。
他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家世显赫,更难得的是对陛下向来恭敬。”
“王离……”胡亥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记得此人马术精湛,当年在骊山曾一箭射落飞奔的野兔,赢得满堂喝彩。更重要的是,王家虽为将门,却因王翦晚年自请隐退,与李斯一系向来疏远,倒是合适的人选。“此人可用。若调他回咸阳,任禁军郎中令如何?”
赵高抚掌笑道:“陛下好眼光!郎中令掌管宫禁,正是需信得过的人。+x.i!a/o~s′h¢u\o\h?u·.~c!o,m+王离出身将门,统辖禁军名正言顺,李斯那边也挑不出错处。”
胡亥心中稍定,又想起一人:“还有当年教朕书法的韩谈,他如今在少府做文书吧?此人虽不懂军务,却心思缜密,若让他去章邯军中做监军,如何?”
赵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迟疑道:“监军一职非同小可,韩谈只是文吏出身,骤然派往军中恐难服众。况且章邯刚受重任,此时派监军过去,难免让他心生疑虑,反倒不美。”
胡亥眉头又皱了起来:“可若不派自己人盯着,北疆兵权终究如隔靴搔痒。”
“陛下莫急。”
赵高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监军之事可缓图。不如先升韩谈为谒者,让他往来于咸阳与北疆之间传递军情。这样既能让他熟悉军务,又不会引起章邯警觉,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委以重任不迟。”
这个提议让胡亥豁然开朗。他拍了拍赵高的手背:“还是老师考虑周全。明日便拟旨,调王离回咸阳,升韩谈为谒者仆射。”
窗外的夜色似乎浅了些,天边已隐隐透出鱼肚白。胡亥望着渐亮的天色,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这是他亲政以来第一次主动布局,若能成,便是撕开朝堂僵局的第一步
......
次日早朝,胡亥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
李斯身着紫色丞相朝服,站在文臣之首,面色平静无波;章邯的位置则挪到了武将前排,新换上的上将军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胡亥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朕近日思量,宫禁防卫需再加谨严。北地郡都尉王离,将门之后,忠勇可嘉,朕拟调其回京,任郎中令一职,众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