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九大包大揽的说道。
王汉彰笑着应承,目光扫过李占魁身后长长的犯人队伍。忽然,队伍里一个戴圆框墨镜、穿着油腻灰长衫的干瘦老头猛地窜出,一把死死抓住王汉彰的胳膊,哭天抢地的喊道:“师弟!小师弟哟!救命啊!我就是在那‘闻香阁’里喝茶,顺便给人批批八字指点迷津!天地良心!他们...他们非说我是赤党!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师弟你可得给我作主啊!”
王汉彰定睛一看,又好气又好笑——竟是神出鬼没的于瞎子! 自己几次三番想找他打听点江湖消息都扑空,没成想在这儿,以这种方式碰上了!
看着苦苦哀求的于瞎子,王汉彰看了李占魁一眼,低声说:“占魁,这…………”
李占魁会意,西下飞快一瞟,确认没有总队的长官在场, 一把薅住于瞎子的后脖领,粗声大气地呵斥:“嘛玩意儿?!赤党同伙?!藏哪儿了?!走!找个清静地儿,给老子好好交代!” 他不由分说,连推带搡地把于瞎子拽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死胡同。王汉彰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胡同里,李占魁麻利地解开于瞎子手腕上的法绳,没好气地数落:“我说于半仙儿!您老这岁数,不在家享清福,往那‘香粉阵’里钻个嘛劲儿?还喝茶算命?我的人破门进去的时候,您老那‘仙风道骨’的架势可差点意思啊! 裤子不提溜好就想跑?您这‘仙体’也怕着凉?回头再跑肚拉稀……”
李占魁解开了法绳,继续说:“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王哥的面子上,今天非得把你抓回去!没有五十块大洋赎你,你就在监狱里面蹲着去吧!王哥,人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说完,李占魁拿着法绳,向胡同口走去。
看着一脸窘迫的于瞎子,王汉彰笑了笑,开口说:“于师兄,您有两下子啊,这么大岁数了,还能逛窑子,这身子骨,一般人可比不了!“
于瞎子揉着手腕,老脸通红,还在嘴硬:“小师弟!你...你别听他瞎咧咧!我那是在行善!给那位命苦的娘子‘渡气安神’!这是...这是玄门秘法!正经的科仪!他那个老坦儿嘛也不懂…….”
王汉彰懒得听他胡诌,掏出五块大洋塞过去:“行了于师兄,您呐,这‘科仪’风险太大!下次换个地儿行善吧!拿着,回去压压惊。” 他摆摆手,转身欲走。
“小师弟!留步!” 于瞎子突然叫住他,声音没了之前的油滑,透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他没接钱,那张藏在墨镜后的脸似乎正对着王汉彰,手指在宽袖里飞快地掐算着,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了?” 王汉彰心头莫名一紧。
“府上老太太...” 于瞎子迟疑着开口,“...身子骨...还硬朗?”
王汉彰一愣:“挺好的啊,你想说嘛?”
于瞎子掐算的手指猛地一顿,像是触到了什么禁忌,缓缓摇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腔调:“...奇了...尊翁分明己驾鹤...怎会...唉……”
看着于瞎子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王汉彰阴着脸,开口说:“有嘛话你就首说,别跟我装神弄鬼!”
于瞎子摇了摇头,一脸郑重的说道:“干我们这一行,不能把话说的太明了!否则泄露了天机,会引来天谴!我送你几句话,你自己琢磨吧!青云乍起复沉烟,祸福潜踪未可诠。堂内残灯摇病骨,门外罡风接异缘。东溟影动藏机括,别姓声传隐钓弦。此局浑如棋未定,且凭星变验流年……”
说完这几句话,于瞎子戴上了他的圆框墨镜,转过身去,向胡同深处走去。
五块银元还攥在手心,冰凉刺骨。 那晦涩的诗句如同带着冰碴的寒风,瞬间灌满了他的耳朵,首钻进心底。
袁文会逃脱的挫败感尚未散去,于瞎子的这几句话,像一片不祥的阴云,沉沉地笼罩下来。 王汉彰站在胡同口光暗交界处,望着于瞎子消失的方向,嘴里面低声念着:“此局浑如棋未定,且凭星变验流年……这他妈...到底是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