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墟外围翻查到中心区域，又从中心区域一寸寸地向外围推进。

目光在每一张模糊、破碎的肉土上反复确认，寻找着那个深烙在记忆中的模样。

首到...

一片半掩在瓦砾下的、相对完整的地堡残骸出现在眼前。

他的脚步才停在原地。

就是这里。

他被掀飞后重重砸落的地方。

残骸上，甚至残留着几道清晰的、深刻的划痕。那是当年那只噬极兽锋利的下颚，在扑击他时留下的印记。

瞬间，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记忆的碎片带着血腥味和剧痛。

那个纤弱的身影，那一声剧痛中依然清晰得刺耳的骨头断裂声。

那需要什么样的意志，才能爆发出足以撞偏噬极兽头颅的力量？

心脏像是被攥紧、拧转。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他没有抬手去擦，任由泪水滚过脸颊。

...

数秒的沉默后。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痛楚。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湿痕，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站首身体，目光开始重新审视这片区域。

从脚下的铁块，到周围每一处隆起、凹陷、被掩埋的角落…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的缝隙。

最终。

他的目光定格在数米之外...

一处因干涸和冻胀而裂开的浅坑边缘。

坑洼的阴影里，半张被冻土和尘埃半掩的脸孔，以一种微妙的倾斜角度露了出来。

风霜侵蚀了大部分细节，但那微微上扬唇角的笑脸，却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防备和理智。

“妈..."

“妈！”

“妈！！”

李想疯了一样，几乎整个人跪着爬过去，连喊了三遍。

此刻他己经完全没有了往日冷静、沉稳的形象。

他就是个没了母亲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当年的依靠。

他终于扑到了坑边。

双手便以一种近乎神经质的轻柔，开始疯狂地、却又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那半张脸庞上的冻土和尘埃拂去。

冻土被拂开，尘埃被拭去。

终于，那被时光和严寒凝固的、带着微笑的半张脸庞，完整地显露出来。

李想屏住了呼吸。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双臂抱起他认为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将那张凝固着微笑的半边脸颊，小心翼翼地拥进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

那抹凝固的微笑，深深烫在他破碎的灵魂上。

“妈，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