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的,有撞墙的,有抱着孩子无声落泪的。
十二个青壮的家人,哭的人撕心裂肺,没牵连的人,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刘玄的喉间动了动,将想说的话咽在喉间。
现在还不是时候,身在鞑子的治下,行事必须要藏,藏好锋芒。
就算是抚恤的银两,也不能声张,得让廖元悄悄拿给战死青壮的家人。
刘玄朝廖元递了个眼神,廖元会意,沉声道:
“哭也哭够了,总不能让弟兄们曝尸在外。”
“好了,乡亲们走吧,到村头,给他们收尸。”
众人闻言,哭声渐止,那些失去亲人的,跌跌撞撞往地窖外挪,其余人默不作声地跟上。
地窖口的光亮被人群遮了又露,脚步声杂沓着远去。
刘玄刚要转身跟上,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刘大哥……”
刘玄转头望去,就见李兰儿正望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你能不能,帮我去给爹娘收尸。”
刘玄闻言,脑中闪出原身的回忆。
在永安村,李家叔婶待他最善,眼里也从没有过旁人那般的嫌弃与轻贱。
原身父母早亡,心中也早把李家叔婶当成了自己半个爹娘。
想到这,刘玄应了声,对着廖元和周仲两兄弟吩咐了几句,便跟着李兰儿向着李家走去。
一路上,就见村中一片破败,茅草屋的顶被掀了大半,散落的衣物、农具和碎瓷片混在泥里,被踏得不成样子。
路边歪歪扭扭躺着几具尸体,有老有少,衣衫破烂,早已没了声息。
李兰儿低头快步走过,不敢多看,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刘玄目光扫过那些僵硬的躯体,心中感叹。
乱世之中,人命比草芥还轻贱。
若自己没有穿越而来,这永安村,怕是已被倭寇屠尽了。
到了李家,李兰儿刚迈过门槛,看见父母的尸身,腿一软就要往下跪,被刘玄伸手扶住。
“在这儿等着。”
刘玄进了屋,先将穆克苏的尸体拖了出去,回身寻了张还算完整的席子,再将李家叔婶裹好。
后院有片菜畦,他抄起墙角的铁锨,几下便挖出个土坑,将席子放进去,一锨锨填土,直到堆起个小小的土坟。
目光扫过院墙根,瞥见一块被劈裂门板,大小正合适,弯腰拾起来,用长刀刻了刻。
没什么讲究,只简单刻下名字,将木板插进坟前的土里,用脚踩实。
后退两步看了看,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而李兰儿则是在家中寻了二尺白布,给自己扯了身简易的孝衣,额头抵地,连磕三响,算给二老送了终。
做完这一切,刘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李兰儿道:“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轻轻攥住。
刘玄低头,看见李兰儿的手指正微微发颤,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敢做出这个动作。
“我,我不敢回屋。”
“一闭上眼,就是爹娘倒在地上的样子,血……到处都是血……”
“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李兰儿低下头,鬓边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泛红的耳垂。
“今晚,能不能让我去你家,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