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与弘逢龙同气连枝,号为三贵,总揽朝廷军政财权。”
杨慈面色极是难看,赵朴忙给湛若水递了个眼色,湛若水视而不见,继续道:“莫非殿下与天下人一样,皆以为弘逢龙屹立朝堂三十年而不倒,靠的只是专权擅政?”湛若水偷眼看了看杨慈,心下暗自冷笑,继续道:“弘氏、华氏、许氏号为三贵,实为朝廷擎天之柱。缺了任何一角,三族必当分崩离析,无奈三族覆灭之日,亦是朝廷坍塌之时。”
“大胆,竟敢口出逆污蔑朝廷!”赵朴沉声道:“三贵盘根错节,互为姻亲,胁逼皇室,如何便成了擎天柱石?”
湛若水叹道:“赵兄此言不假,想来这大概便是殿下的处境。依草民愚见,若不杀弘逢龙,任其大权独揽,殿下空有监国之名,而无监国之实,即使有朝一日登基,也是受人摆布。若杀了弘逢龙,必牵连华氏与许氏,而此时朝廷外有天狼之患,内有江南之忧,如此朝中再无人可安抚江南,亦无人能平息边患,且弘、华、许三贵必不肯坐以待毙,只怕会趁机篡逆。到时天下大乱,再有人借机发难,局面只会比现在更难收拾。殿下如今是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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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朝廷风雨飘摇,不复当年强盛,而江南……天下哪敢再经纷争?”杨慈沉声说着,复又死命盯着湛若水的眼睛道:“天下大势,你洞若观火,却为何要与本宫说这些?且不要忘了,二十年前,你曾起兵谋反!”
湛若水叹道:“殿下所说之人,是那个反贼上官清,草民只是湛若水。”杨慈只是噙着冷笑,湛若水只好道:“草民之所以与殿下说这些话,不过是为完成一位贤人的遗愿!”
杨慈道:“谁?”
“晋宁公上官隽!”湛若水看杨慈抿紧了唇,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慢慢道:“听闻晋宁公临刑前夜,曾手书遗信一封命人交与其子上官清。上官清起事之后,于碣石山上接到此信。”
赵朴道:“信上写了甚么?”
“遗信只有两句,”湛若水直视着杨慈道:“世间万苦,苍生最苦!”
杨慈依旧抿唇不语,赵朴道:“他为何留此信与你?”
“晋宁公以为,兴亡百姓苦。且不说乱世艰难,便是治世,百姓为讨口饭吃,也不容易。在晋宁公眼中,世间百姓皆无野心,所求不过为吃顿饱饭,为一个安稳日子。世间百姓,大概没有多少人愿受离乱之苦!”湛若水心下感慨,再三轻轻喟叹着。
杨慈冷哼道:“无奈古往今来,揭竿而起的百姓,数不胜数!”
湛若水眼中有微嘲之色,言语依旧稳稳道:“殿下饱读圣贤书,当知百姓起事谋反,必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了!仔细想来,今番江南之所以有乱民之祸,并非苏皓辈复仇的缘故,而是百姓忍无可忍”
杨慈冷冷笑道:“只道你是为三贵开脱,却原来是为老四族说情而来!”
湛若水亦冷冷笑道:“殿下是英明之君,朝廷的症结、江南乱民起事的缘故,只怕比草民更有数。*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二十多年前,老四族复仇起事尚有道理,如今东南有华棣安抚二十余年,江南百姓又起一辈,除却遗老,新一辈大多不知晋宁之冤,四族起事,便是有上官清,只是也难成气候,何况如今是苏皓独撑!”看杨慈无话可说,他又道:“世间万苦,苍生最苦。因此一念,晋宁公眼见天下百姓将被老四族逼上绝路,是以宁可身死,以四族之血,换天下百姓不流血,换朝野安稳。因此一念,上官清在碣石山上想起江南焦土,才知所做所为悖逆先人遗志,令其父死不得所,万般无奈之下才投海自尽!殿下,草民非为三贵开脱,非为老四族说情,草民为的,是殿下的江山社稷,是天下黎民百姓。”
湛若水坦坦荡荡,慷慨而谈,杨慈面色微赤,有几分惊心,也有几分愧疚。他便是信不过湛若水,却不得不相信晋宁公上官隽。便是天下有许多愚民以为晋宁公是因通敌叛国之罪而被诛,也有有志之士认为晋宁之罪疑点重重,几十年来不断有人为其申冤。不明真相者尚且如此,而作为少数几个知情者,便如他,听了湛若水这番言论,便再难自欺欺人了。
赵朴见得杨慈无语,慢吞吞道:“愚兄却听说,上官清是中了阿耨多罗之毒,万念俱灰了才投的海。”
湛若水冷笑道:“想那上官清,是怎样的英雄人物,且不说那毒并未立时要他性命,便是引颈受戮,也是面不改色。说他是因毒畏死而投海,世人也未免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