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群掠过高低错落的屋顶,山城重庆那数不清的小巷子和风琴似的阶梯,从暮色沉入夜晚。
欧孝安住的这一片,多为洋房小楼,天一黑,窗口陆续亮起电灯。
一首盯梢欧孝安的那两个特务,总算申请到一辆汽车,停在欧孝安公寓的对面。
特务甲看了一眼欧孝安住的三楼窗户,还是黑着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己经七点半。嘀咕道:“还不开灯,不会没盯牢,让他溜了吧?”
特务乙啃着一只苹果:“不可能,他自打下班回来,进了屋,就再没出来过。”
特务甲拿起望远镜,趴在车窗上看了着,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他觉得不放心,说:“不行,得上去看看。”
他低头把望远镜放下的功夫,特务乙忽然指着窗户说:“哎,这不是亮了吗?”
特务甲回头,果然,三楼遮着窗帘的窗口透出灯光。
“我说嘛,有我这火眼金睛,他跑不了。”特务乙得意洋洋咬着苹果。
他却没留意到,刚才三楼的灯光,是随着一楼的电灯同时亮起的。
欧孝安早己离开寓所。他压低礼帽的边檐,站在街道一边,隔着湿润的石板路,望着对面的济世堂药店。今日他跟踪黎少堂,那个与黎少堂暗中会面的人,就进了这家药店。
他左右西顾,确信无人跟踪,这才穿过马路,走进药店。
汪云杰正整理着账目准备打烊,欧孝安走了进来,环视着店内。
汪云杰一身蓝布长衫,站在柜台内问:“先生,您好。要抓药吗?”
欧孝安落坐到柜台前的椅子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请问,有治这里的药吗?”
他一进来,汪云杰就认出了他。但表面不动声色,隔着柜台问他:“先生是头疼吗?”
欧孝安注视着他,答非所问:“我叫欧孝安。”
汪云杰的表情微微惊讶:“先生,我们认识吗?”
“我也不确定。”他指着太阳穴,“我这里得过病,很多事记不大清了。我才刚回重庆不久,印象中,好像有朋友跟我提过,你们这儿能医我的病。”
汪云杰笑得和气,客客气气说:“抱歉,先生,我们这是药房,照方抓药的,不会瞧病。您要是没方子,就请回吧。”
欧孝安把椅子往前拖了拖:“我来就是请您替我开个方子。我现在没办法证明我的身份,但我记得一个数字——9548。”他期待地看着汪云杰。
汪云杰茫然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欧孝安有些急了:“也许您背后的人知道。”
汪云杰陪着笑:“先生,实在抱歉,您在说什么?我都糊涂了。”
欧孝安的心沉了下去。他泄气地垂下头,起身告辞,带着一身失落,走进外面漆黑的街道。
汪云杰目送他的背影融进夜色,陷入沉思。
时间己是晚上九点半。
特务甲坐在车里,盯着欧孝安家透出灯光的窗口,这时,一楼的住户灯灭了,欧孝安的窗口灯也随之暗下。
这一次,特务甲留意到了这一细节。他用手肘捅了捅特务乙:“喂,你有没有发现古怪?”
特务乙正在打瞌睡,揉着眼问:“什么?”
“欧孝安家窗口灯亮的时候,一楼那户同时亮着。关灯的时候,也是同时熄灭!”
特务乙打了个哈欠:“是挺巧的啊。”
特务甲把望远镜丢给特务乙,说:“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特务甲蹑手蹑脚走上楼梯,来到欧孝安家门口,耳朵仔细贴在门上听着动静,里面悄无声息。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越发警惕,转身就走,想回去汇报异常情况。刚下了几级楼梯,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欧孝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找谁?”
特务甲脊背一僵,缓缓回头,看着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欧孝安。
特务甲挤出一个笑容:“请问这是李老师家吗?”
“哪来的李老师?”
特务甲抓着脑袋:“咦,这,不是花园路79号吗?”
欧孝安指一侧指了指:“79号是旁边那栋楼,这是78号。”
“噢噢噢,抱歉啊,实在抱歉......”特务甲飞奔下楼。
欧孝安关上门,失笑:“昨天还装成卖橘子的,脸熟得都成老熟人了,也不知道化个妆……”
他把后窗关上——回家时就是从这里爬进来的。然后悄然下楼,来到一楼过道里侧的电箱前,拿着简单的工具,三下两下,将离开前偷偷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