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楼电闸处的线路,给改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家中,熄了灯,却没有睡,一个人久久地、孤单地坐在黑暗里,心中一片茫然,看不清方向。
*
遥远的缅甸,有个人同样迷失着。
一座村庄里,瘦骨嶙峋的男人躺在藤条床上,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
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缓缓睁眼,看到阳光从茅草屋顶的破洞漏入,外面隐隐传来缅甸语的对话声。
他艰难地坐起身,扯痛了伤腿,呲牙咧嘴一阵,发现腿上的伤口己经被包扎好。他心里一惊,赶紧摸了摸衣服贴身的内侧暗袋——摸到东西还在,长舒了口气。
抬头,看到一张破旧的瘸腿木桌上搁着个破草帽,他掀开草帽,发现底下扣着半碗糙米。他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栅板屋门打开,几个村民模样的缅甸人走进来。男人端着碗,脸上粘着饭粒,警惕地看着他们。
其中村长模样的缅甸人用缅甸语问着他什么。男人扒净碗里最后一粒米,“啊啊啊”地打着手势。
缅甸人露出了然的神气,明白他是个哑巴。
一个头戴白头巾的缅甸男孩打量着他,忽然用生硬的汉语问:“你从中国来的?”
哑巴眼睛一亮,用力点头,然后做出打抢的手势。
缅甸男孩猜了半天,终于说:“你是要找中国军队吗?”
哑巴赶忙点头。缅甸男孩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对他说:“这附近就有中国军队。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帮你找。”
哑巴感激地点头。
缅甸男孩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肤色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自我介绍道:“阿金。”
哑巴再一次昏昏沉沉地从在藤条床上醒来时,茫然西顾,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方。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睡得头晕脑胀。
缅甸男孩阿金扛着一袋粮食进屋,见他醒了,把袋子搁到灶前,过来递给他一杯水,示意让他喝下去。哑巴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竟泡着罂粟,连忙推开。怪不得他感觉不对劲,原来之前喝的就是罂粟水!
阿金用生硬的汉语说:“这是麻药,给你喝过这个,才止了疼的。”
哑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能忍。他发出“啊啊”的声音,比划着端枪行走的动作。
阿金一脸很聪明的模样,说:“你是说中国军队吧?放心,村长找到他们了,他们说,很快,很快就派人过来。”
哑巴欣喜地用力点头表示感谢。
阿金跑出了屋子。哑巴找到一把剪刀,剪了头发,修整了胡子,探头到水缸前,倒影中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他打算洗把脸,找水瓢的时候,刚好瞥见灶旁立着粮食袋子。那是阿金之前扛进来的,里面装的是微泛棕色的玄米。
哑巴忽然发现,袋子表面好像有个日文字符。他将米袋转过来,露出上面写着的日文:“大日本帝国皇军”!
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日本人会用粮食悬赏,鼓动当地人为他们做事。阿金之前给他喝罂粟水,大概也是为了让他多睡觉,以免逃跑。
远远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哑巴悚然抬头,听到隐约的日语说话声!
阿金领着两名日本兵闯进来的时候,屋内己空空如也,地上零乱地散落着沾血的绷带,还有剪下的碎发。
阿金惊慌地说:“刚才还在呢……”
日本士兵用枪托照阿金头上砸了一下子,砸得他头破血流,痛哭失声。
士兵冲出茅草屋,冲天开了一枪,吼道:“给我追!”
哑巴早己逃进密林之中,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