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都要有信念感支撑,否则容易怀疑自我,而顾鹿溪的信念感来源于她给自己设立的人设。
人生就像一场戏。
人设是为了推动剧情。
顾鹿溪与萧盛霖乘坐低调的黑檀木马车来到西郊善堂,匾额上是醒目的蝉鸣林樾,门前左侧搭着个棚子,棚子下坐着个腰肥膀粗的老嬷嬷。
“你在马车里等我。”
萧盛霖的眉眼慢慢浮现出疑惑之色:“……?”
顾鹿溪解释:“冬顺是替我办事的,他们忌惮冬顺的身份自然会应承,可我怕他们阳奉阴违,还是要扮成寻常百姓去瞧瞧,打探一番。”
萧盛霖叮嘱:“注意安全。”
顾鹿溪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脸颊,“好,我很快回来。”
萧盛霖孤身坐在马车里,他掀起绣帘一角,目光紧紧跟随着顾鹿溪。
顾鹿溪扬起乖软的笑容,迈着小碎步跑到棚子底下,规规矩矩地作了个礼:“嬷嬷,妾身听闻善堂正在招丫鬟照顾一些无父无母的小孩,您这里还缺丫鬟吗?”
嬷嬷锐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鹿溪,像是要买排骨结果被秤了一堆肥肉的那种挑剔不善的目光。“夫人是哪里人?住在何处?家中有几人?芳龄几许?可有孩子?”
顾鹿溪一一作答:“妾身祖籍肃城,嫁与夫家迁到京城,今年二十有五,身子难孕,夫家不养闲人,所以才想要谋一份差事。”
嬷嬷又问:“你是如何得知这里招丫鬟的?”
顾鹿溪:“恰是有缘路过,看到此处招丫鬟的招纳贴。”
嬷嬷皱眉,眉间皱褶深到能夹死苍蝇,“你不行。”
顾鹿溪笑盈盈地问道:“嬷嬷,可否告诉妾身为何呢?妾身体貌端庄,自问没有不良嗜好,虽没有生儿育女,但性情也柔婉知礼,别无挑剔。妾身只是想谋一份差事,好教夫家不那么嫌弃罢了。”
嬷嬷握住名册挥舞,直接撵人。“快走!再不走休怪我喊人来拖你走!”
萧盛霖看到此景,他捏着绣帘一角的手指蜷缩起,皮肤下的青筋明显。他狭长的眼眸微眯,寒芒毕露,念及顾鹿溪的交代,他又生生忍住。
顾鹿溪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她眼尖地看到善堂里走出个带着扳指的褐衣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应是管家。
她看准时机,扬声喊道:“嬷嬷?嬷嬷!您看不起妾身,总要给妾身一个理由呀!这招丫鬟的招纳贴上都写了,年岁在二十到五十五之间,手脚勤快,妾身哪里不符?”
管家的目光在顾鹿溪身上游走一圈,他疾步走来,怒声呵斥:“袁老婆子!你快住手!休要撒泼!”
袁嬷嬷面色不善地剐了顾鹿溪一眼,“赵管家,这位夫人气度不凡,又没生养过,她哪里会照顾孩子?奴婢把她招进来伺候她吗?”
此话当真是尖酸刻薄。
顾鹿溪有些不适,她委屈道:“嬷嬷,您这话说得好过分!妾身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即便没有生养过,不会照顾小孩,但是我总能学的呀!”
赵管家对着顾鹿溪拱手作礼,“这位夫人,您既然识过几个字,为何要到此处照顾小孩?”
顾鹿溪回以俯身礼,“不瞒您,妾身一直没有生育,被夫家嫌弃,此番找差事只为多赚些钱。妾身虽识过几个字,但写书信、帮人念书,能赚几个钱呢?”
她央求道:“管家大人,您在嬷嬷面前替妾身美言几句罢!”
袁嬷嬷敢怒不敢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顾鹿溪。
赵管家捋了捋胡须,“袁嬷嬷,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是被夫家休弃的下堂妇,更应该懂这位夫人的难处,你何必为难她呢?”
袁嬷嬷的伤疤被揭开,她显然气得不轻,“要伺候赵管家伺候,奴婢可不是来伺候这些尊贵夫人的!”
她说话的腔调竟恶毒似容嬷嬷,童年阴影,顾鹿溪悄悄离她远些。
赵管家热切地迎顾鹿溪进善堂,“你叫甚么?”
顾鹿溪细声回话:“妾身姓顾,名淑娘,您唤妾身淑娘罢。”
“好、好,淑娘。你可知善堂是谁的府邸?”赵管家问道。
顾鹿溪茫然摇头,“妾身不知。”
赵管家笑呵呵地,“这可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府邸,贵妃娘娘也姓顾,没准呀,你们几百年前是一家呢。”
顾鹿溪连忙摆手,惶恐道:“管家大人,妾身一介贱民,怎敢与贵妃娘娘攀关系呀。”
赵管家安抚道:“淑娘不必惊慌,贵妃娘娘性子和善宽容,不会因这些调侃话而降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