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长眉入鬓,星眼红唇,只是脸上脂粉太重,磨掉了男子的阳刚之气,半柔不柔,半刚不刚,看着令人眼睛不适。
摆着糖人小摊的商贩指着这男人:“大伙都来瞧瞧,他是不是静姝郡主的新面首?”
“静姝郡主的新面首不是春风阁的头牌长柳公子吗?”
“对对对,那就是他!”
“哎哟那可惹不得,谁不知道恭亲王只有静姝郡主一个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得啦,各退一步吧!幸好没撞上,不然可有得闹了!”
“你看那公子的身手,看着不像是寻常百姓,长柳公子说到底就是个小倌,谁退一步还说不定呢!”
静姝郡主?
面首?
恭亲王?
顾鹿溪拉着车窗绣帘一角,好奇的目光探向长柳公子。有一道快要凝成实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看去,是萧盛霖指责的目光。
她竟然偷看别的男人?!
顾鹿溪悻悻缩回车厢里,心里忍不住嘀咕:就是看了那个面首一眼而已!他是昇国醋王吗?
皇城里的马车差点相撞,萧盛霖当街伤人,很快便有官兵匆匆而来,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官兵厉声喝道:“速速放下手中武器!”
倒在地上被打得满脸是血的马夫,他指着萧盛霖,呜呜咽咽道:“官爷!……是他!打喔!”
顾鹿溪掏出轻纱遮面,她钻出马车,语气柔弱道:“夫君,你快放下马鞭,官爷一定会为你我做主的。”
萧盛霖:“……”懂了,溪溪又要开始做戏了,他只能配合。
对面马夫、长柳公子和萧盛霖、顾鹿溪、己方马夫被带到衙门。
顾鹿溪小声与萧盛霖说道:“今日没带李平川也没带闻瑾,实属失策。”
萧盛霖闻言,有些不高兴,“难道我还护不住溪溪吗?”
“护得住,护得住!”顾鹿溪半是敷衍道。
萧盛霖必然护得住她,但就怕他在衙门里讲出‘我就是王法’这种吊炸天的话,更怕他一个不高兴大杀四方,然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和贵妃娘娘微服出宫贪玩去了。
再看看萧盛霖的脸,被她用铅粉和螺子黛糟蹋成丑男的模样,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她叮嘱道:“待会儿你少说话。”
不被信任的萧盛霖委屈巴巴地:“……噢。”
堂内高悬匾额:清正廉洁。
知府大人高坐堂上。
两个马夫噗通跪下。
萧盛霖和顾鹿溪是不可能跪的,知府大人来时得知长柳公子是恭亲王独女静姝郡主的新宠面首,不敢强压着他跪。而另外二人气质不凡,皇城里盘根错节,没准是两位内敛的贵人,他不敢厚此薄彼,干脆也没叫跪下了。
对面马夫嘴被打伤,这就方便了己方马夫的发挥:
“知府大人明鉴!小人驾着马车行得又稳又慢,怎料他们当街抢道,险些撞了我家老爷与夫人,若不是小人及时勒马,只怕两辆马车早已相撞。可是这马夫不仅不知错,还敢倒打一耙污蔑小人。”
“知府老爷您明鉴啊!那两条路上小商小贩很多,都看到他当街纵行马车,您让官爷派人一问便知。小人上有八十老母六十老哥老嫂,下有一双小儿女要养,若是丢了这份差事,小人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抢占先机,说清道明,道德绑架,一整套行云流水。
这马夫,也是个人才!
长柳公子用绢帕捂着唇,轻咳不止,好似快要喘不上气。
知府一拍惊堂木,“都肃静!”
马夫缄口不言,长柳公子也慢慢止住撕心裂肺的咳声。
知府指着长柳公子,“你,纵容马夫纵行马车。”
他又指着萧盛霖,“你,当街挥鞭伤人。”
“本官问你们,可愿和解?”
这是要和稀泥了。
知府难当啊,谁都不敢得罪。
长柳公子羸弱,堂间无风,他却犹如风雨中飘摇的细柳,摇摇欲坠,“知府大人,小人…咳咳……小人御下不严,罪无可恕,还请知府大人严惩。”
御下不严?他三言两语便把当街纵行马车的罪名都推到马夫身上,而且摆明了不愿在知府的推动下与萧盛霖和解。
顾鹿溪纤瘦的身姿轻晃,她状似西子捧心,细秀的长眉轻颦,轻轻浅浅地拢着愁绪,“夫君,快扶我一下。”
萧盛霖揽住顾鹿溪的瘦肩与腰肢,并轻声询问:“有没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