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夫人的这番言辞是在暗讲顾鹿溪多管闲事,指责她以小辈身份插手长辈之间的事宜。
顾鹿溪觉得方才让凌老夫人多读书的她,像个铁憨憨。
只是她终究顾念着赤玧侯曾救了她爹的这份恩情,就没在萧盛霖面前煽风点火了。
萧盛霖却不愿意顾鹿溪因此事而为难,他漆黑的眸子里攒着森冷的笑意,眼神压在凌老夫人身上,“赤玧侯能救顾公爷一命,是他的福气。老夫人,休要把福气耗尽了。”
凌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已然不见半点在顾鹿溪面前的长辈架子,她哆哆嗦嗦地跪下伏拜,“老妇谨遵……谨遵皇上教诲。”
林雁语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凌老夫人一身顽固,只怕她在帝王面前唯唯诺诺,回到家中就添油加醋大肆喧哗此事。
母女连心,顾鹿溪触到林雁语的目光,她一瞬就懂自家母亲的愁绪,这事不宜拖,趁着萧盛霖今日给她撑腰,那她也只能勉勉强强地恃宠而骄一回了!
顾鹿溪挺直腰板,昂首挺胸,“有些话,本宫的母亲不宜与老夫人您说,可本宫与顾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能由本宫这个小辈逾越一次了。”
她说到此处,顿住话音。
凌老人一颗心犹如被串在火堆里烤,恭恭敬敬地接话:“老妇悉听娘娘的指点。”
顾鹿溪这才满意一笑,复开檀口,“再过几十年,本宫的父亲驾鹤西去,大兄长是顾家嫡长子,也理当是顾家日后的顶梁柱,事关顾府将来的当家主母,用此事来为赤玧侯府向锦城城主之女报恩,当真是儿戏!”
凌老夫人不敢讲话了。
林雁语对自家闺女投去个欣慰的眼神,但她心情却略微复杂,只因她越来越看不懂顾鹿溪了。
这闺女刚进宫的时候,她和顾振辉总是担心闺女会惹怒皇上,后来见她安分守己,又担忧她因压抑本性而郁结于心。再后来,闺女与皇上敞开心扉,还回顾府住了一宿,渐露本性,他们又担心闺女哪日会惹得龙颜大怒。
结果龙颜从没怒过,反而顺着顾鹿溪为顾府撑腰。
林雁语这个当娘的,都怀疑自家闺女是不是给皇上下蛊了。
顾鹿溪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给凌老夫人听的,不然老太太心里没点谱。“老夫人,您可知勇毅侯?这次皇上御驾亲征仙雷国,苏老将军一把年纪了,护驾有功才被封了侯爵。”
可赤玧侯上过的战场还没有勇毅侯多,立的战功也没有勇毅侯多,就因为他曾救过顾振辉,所以他比勇毅侯先封了侯爵。
顾鹿溪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有辅国公府的太夫人进宫,皇上与本宫才会安排辇车到宫门口接她。凌老夫人啊,本宫给你的这份尊荣,不薄的呀……”
凌老夫人趴在地上,“老妇拜谢贵妃娘娘!”
顾鹿溪偏眸与萧盛霖对视一眼,她的丹凤眸里藏着笑,顷刻又落平唇角,语气沉敛,“闻瑾,你快去扶凌老夫人起来。”
闻瑾上前恭恭敬敬地扶起凌老夫人,还为她仔细整理盘着皱褶的袖袍与裙摆,她笑道:“老夫人快请坐,娘娘平日里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儿也就您呐,能让贵妃娘娘连狠心话都说不出。”
凌老夫人心中不信,却不敢再执拗,她强颜欢笑着。
宫婢又端着饭后瓜果与甜羹呈上来,冰镇西瓜、葡萄与樱桃,红枣银耳羹。
顾鹿溪:“都尝尝,曼娘的红枣银耳最爽口了。”
萧盛霖端起那盏温热适宜的红枣银耳羹,他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试了试,“不烫嘴,啊——”
顾鹿溪小声与他说道:“阿霖,有些刻意了。”
萧盛霖亦是小声道:“她们看不出来的。”
顾鹿溪被他说服。
于是,他们当着长辈与长长辈的面,旁若无人地你一口、我一口,又腻歪又叫人心生艳羡。
凌老夫人见皇上如此宠溺贵妃娘娘,她心都凉半截了。
听闻皇帝浑起来还动手打朝臣呢!什么婚事、救命之恩她都不敢讨了……
凌老夫人此时心中唯有一个祈愿,那就是希望皇上不要因她今日冒犯贵妃娘娘而动怒,莫要打她,也莫要打她的儿。
“噗通”
顾鹿溪勾着脑袋望向凉台下的湖水,只见一只矫健跃起的锦鲤破水而出,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光灿灿、熠熠生辉。
“好吉祥的兆头!”
萧盛霖问道:“什么?”
“我方才看见一只锦鲤,哗啦就冒出来了……”顾鹿溪左顾右盼,没再发现第二条跃出湖面的锦鲤,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