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老五带着二柱准备贡品。他说,钱婆子活着时最爱吃油炸糕和喝小米粥,死了以后,谁惹了她,就得拿这些去西洼地赔罪,还得烧点纸钱求她放手。爷俩忙了一天,炸了十几个油炸糕,熬了一罐小米粥,又折了一叠纸钱。
傍晚时分,二柱跟着张老五去了西洼地。荒坡里雾气更重,草丛里隐约有黑影晃动。二柱心跳得厉害,把油炸糕和粥摆在捡钱的地方,把铜钱埋进土里,烧了纸钱,低声说:“钱婆子,我不是故意捡您的钱,这些给您享用,别缠我了。”
火光映得周围一片红,纸钱烧尽后,叮当声果然小了。二柱松了口气,以为这事算完了。可那天晚上,他睡到半夜,又被怪响吵醒。这次不是铜钱声,而是咔咔的敲门声,像有人用指甲挠门板。他猛地坐起来,喊:“爹!”
张老五也醒了,点灯一看,门板上多了几道黑印,像被烧焦的手抓过。
第二天,二柱开始头晕眼花,整天没力气,晚上还听见低低的笑声,像小孩在耳边咯咯笑。村里也接连出事,井水变浑,捞上来全是黑泥;田里的高粱一夜发黄,像被什么吸干了。张老五急了,拉着二柱去找村里的瞎眼七婆。
七婆坐在门口抽旱烟,听完经过,眯着眼说:“你钱还了,贡品也送了,可她不满意。她守了一辈子财,捡她钱的,得拿命还。”
“那咋办?我不想死啊!”二柱急得喊。
七婆冷笑一声:“你得去西洼地守一夜,跟她当面赔罪,把她想要的给她。”
二柱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再去西洼地。那天晚上,他带了油炸糕、小米粥和一捆柴火,还拿了把铁锹,打算守一夜了事。他在埋钱的地方生了堆火,把贡品摆好,跪下磕头:“钱婆子,我错了,您要啥我都给,别缠我了。”
火光烧得噼啪响,怪声又来了,叮当叮当,像一群铜钱在草丛里跳。二柱咬着牙没跑,守着火堆。半夜,火光突然暗了,他抬头一看,钱婆子站在他面前,青灰色的脸,眼窝深陷,咧着嘴笑,手里攥着一把铜钱,叮当作响。
“你要啥?”二柱声音发抖。
钱婆子没说话,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把铜钱塞进他手里,低声说:“还我一罐子。”声音沙哑,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二柱吓得想扔,可手像是被黏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退回草丛,怪声渐渐停了。
天亮时,二柱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铜钱冰冷刺骨。他回了村,把钱埋回西洼地,从此怪事少了,可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话少了,晚上不敢关灯。村里人说,钱婆子的债是还了,可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放手。每到秋夜,西洼地边总有人听见叮当声,像在提醒谁,钱不能乱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