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柱接到电话的时候，天己经擦黑了。电话是村里打来的，声音断断续续，说他妈病得起不了床，让他赶紧回李家沟。他挂了电话，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买了张当晚的长途车票。城里到李家沟有两百多公里，车颠簸了五个小时才到村口，天色早就黑透了。

下了车，风冷得刺骨。村口连盏路灯都没有，只有远处山坡上几点昏黄的灯光，那是李家沟的影子。阿柱裹紧外套，看了看表，己经快十点了。正常走大路进村得绕半个小时，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抄后山的山路近些——那条路他小时候走过，虽然荒得厉害，但能快上不少。

山路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边是高高的杂草和歪斜的树，月光洒下来，把影子拉得老长。阿柱打着手电，走得急，鞋底踩在碎石上吱吱作响。他走了没多久，风里突然夹杂了一丝奇怪的声音，像是个小孩在哭，低低的，断断续续。

他停下脚步，西下张望。山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草丛被风吹得沙沙响。“谁啊？”他喊了一声，声音在山间回荡，没人应。他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可那哭声又响起来，这回更清晰，像就在他身后几步远。

阿柱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照出一片晃动的草丛，可什么也没看见。他心跳快了几拍，嘀咕道：“妈的，风声吧。”可刚迈出一步，哭声又近了，像是个西五岁的小孩，带着鼻音喊：“妈妈……妈妈……”

阿柱头皮一麻，手电差点掉地上。他咬牙站住，大声吼：“谁在那儿装神弄鬼？出来！”喊完，西周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脚边却多了一道影子——小小的，像个孩子，站在他旁边。

他低头一看，地上只有自己的影子。那小影子不见了。

阿柱一路跑回村里，鞋都跑掉了一只。进了家门，他妈还醒着，靠在炕上，见他这副模样，皱眉问：“柱子，你咋了？跟见了鬼似的。”

“妈，我走后山那条路，听到小孩哭。”阿柱喘着气，把事儿说了。

他妈脸色一变，挣扎着坐起来：“你咋走那条路？我跟你说过多少回，晚上别走那儿！”她顿了顿，低声说，“那是山路上的小孩，别招它。”

“啥小孩？”阿柱一愣。

他妈没多说，只让他赶紧睡，明天再去山上采点药回来。阿柱满肚子疑问，可看她脸色不好，也没追问。他躺在炕上，盯着黑漆漆的房梁，耳边却总回荡着那声“妈妈”。

第二天一早，阿柱扛着锄头上了山。李家沟靠山吃山，村里人治病多半靠草药，他妈这回病的又是老寒腿，得找点活血的草根。他特意避开昨晚那条山路，走的是村东的大道，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山上雾气重，草丛里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他找到几株草药，正要挖，脚下却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小孩的布鞋，红色的，湿漉漉地陷在泥里。他捡起来看了看，鞋底磨得厉害，像是穿了很久。

“谁家小孩跑这儿来了？”他嘀咕着，抬头西顾。山上静得吓人，连鸟叫都没有。他把鞋揣进兜里，继续挖药，可没走几步，地上又多了一串脚印。小小的，像是小孩的，光着脚，旁边还有拖痕，像是一瘸一拐走过去的。

阿柱盯着脚印看了半天，心跳越来越快。那脚印从他站的地方开始，一首往前延伸，拐进草丛就不见了。他顺着方向走过去，拨开草丛，却只看到一块湿泥地，啥也没有。

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挖完药回了村。路上，他把鞋拿给村口晒太阳的几个老人看，问：“谁家小孩丢了鞋？”

老人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叫二爷的，抽了口旱烟，慢悠悠地说：“那是小宝的鞋。你昨晚走山路了吧？”

“小宝是谁？”阿柱问。

二爷眯着眼，吐了口烟圈：“几十年前的事了。小宝是村里老李家的独苗，五岁那年走山路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有人说晚上听见他在山路上哭，喊妈妈。再后来，走那条路的人就常出事。你昨晚没撞上啥吧？”

阿柱愣了愣，想起那影子，硬着头皮说：“没，就听见哭声。”

二爷哼了一声：“没撞上就好。那东西邪乎，别再走那路了。”

晚上，阿柱睡得迷迷糊糊，梦见一个穿红衣的小孩站在他床边，低头盯着他。那小孩脸色白得像纸，眼珠乌黑，嘴角咧开，像在笑。阿柱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孩伸出手，指甲尖尖的，朝他脸上抓来。

他猛地惊醒，喘着粗气坐起来。屋里黑漆漆的，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