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强，今年二十八，生在青石村，一个窝在山沟里的小地方。村子偏得很，离镇上有三十多里地，路不好走，平时只有一趟公交车往返，早上一班去镇上，晚上最后一班回来。那车老得跟文物似的，车身锈迹斑斑，座位破得露棉花，可村里人离不开它，谁家要去镇上赶集、看病，都得靠这趟车。

最后一班车是晚上七点从镇上发车，八点多到村口。因为路窄又弯，天一黑司机开得慢，车灯晃得跟鬼火似的。村里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天黑后尽量别坐那车，说是容易“撞邪”。我以前不信这些，觉得是老一辈瞎编的，可那晚的事，让我再也不敢怀疑了。

那天是农历八月初十，我在镇上帮人装货，忙到天黑才完事。最后一班车七点准时发，我掐着点赶到车站，掏出五块钱上了车。车里冷清得很，除了司机老刘，就仨乘客：一个背着箩筐的老头，一个抱小孩的女人，还有我。老刘是个话少的汉子，西十多岁，脸黑得像锅底，平时不爱笑，那天也不例外。

车晃晃悠悠地出了镇子，上了山路。天黑得像泼了墨，车窗外啥也看不见，只有车灯照出一小片黄光，树影在光里晃来晃去。我坐在靠后的位子，闭着眼想眯一会儿，可刚合上眼，就听见车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地的动静，可车里干干净净，哪来的水？我睁开眼，西下看了看，那老头低头摆弄箩筐，女人抱着孩子低声哄着，老刘专心开车，好像都没听见。我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车老了，哪根管子漏了吧，也没多想。

可那声音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晰，像就在我耳边滴。我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喊出声——我脚边的地板上，居然有一滩黑乎乎的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渗。那水黏稠得像油，还带着股腥臭味。我赶紧缩起脚，想喊老刘停车，可话还没出口，那水突然动了一下，像活了似的，往我鞋子上爬。

我“妈呀”一声跳起来，旁边的女人被我吓了一跳，抬头瞪着我：“小伙子，咋了？”

我指着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水……那水会动！”可她低头一看，皱着眉说：“啥水？地上啥也没有啊。”

我再一看，果然，那滩黑水没了，地板干得跟没事儿似的。我愣住了，心想难道是眼花了？可那腥臭味还在鼻子里绕，我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里的慌，坐了回去。

车继续往前开，可我再也没法睡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那“滴答”声时断时续，像在跟我玩捉迷藏。我偷偷瞄了眼其他乘客，老头还是低头摆弄箩筐，女人抱着孩子哼着歌，可仔细一看，那孩子一动不动，像睡死过去了。

我心里发毛，忍不住问：“大姐，你家娃咋不哭不闹的？”

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他睡了，累了一天了。”说完，她又低头哼歌，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那孩子脸上白得像纸，连点血色都没有。我正想再问，前头的老头突然咳了一声，转过头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伙子，别多管闲事。”

我被他笑得一激灵，没敢再吭声。可就在这时，车猛地一晃，老刘骂了句：“操，又是这破路！”我往窗外一看，车正经过一段窄路，路边是条小河，黑乎乎的水面映着车灯，像张大嘴等着吞人。

“滴答”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从前头传来的。我伸长脖子一看，老刘脚边的地板上，也渗出了一滩黑水。我头皮一麻，喊道：“刘师傅，你脚下有东西！”

老刘低头瞥了一眼，皱着眉说：“啥东西？别瞎嚷嚷。”可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黑水正慢慢往他鞋子上爬。我急了，站起来喊：“停车！这车有问题！”

老刘没理我，继续开车，可那女人突然抬头，冲我低声说：“别喊了，喊也没用。”她声音冷得像冰，我愣了一下，问：“啥意思？”

她没回答，抱着孩子转过身，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见那孩子的脸——那哪是人脸，分明是个白纸糊的玩偶，眼睛画得黑乎乎的，嘴角咧着，像在笑。

我脑子“嗡”的一声，腿都软了。那老头这时也转过头，盯着我说：“小伙子，你不该上这车。”说完，他从箩筐里掏出一把湿漉漉的衣服，扔在地上，那衣服一落地，就化成一滩黑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我吓得往后退，可车门锁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老刘回头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坐好，还有半小时到村口。”

我瘫在座位上，心跳得像擂鼓。那黑水越来越多，从地板缝里渗出来，车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我咬着牙问老刘：“这车到底咋回事？你知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