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栓子，今年二十三，是豫东柳沟村的庄稼汉。柳沟是个穷得掉渣的小村子，西周全是黄土坡，地里种点玉米红薯，勉强糊口。村里人不多，年轻人更少，大多跑城里打工去了，我没走，家里老娘眼睛不好，我得守着她。

那年秋天，庄稼刚收完，村里人难得松口气。我家养了条黄狗，叫大黄，瘦得皮包骨头，但看家护院挺尽职。平时它就蹲在门口晒太阳，晚上偶尔吠两声，赶走野猫啥的。可那晚，大黄不一样了。

半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怪声，像小孩在哭，低低的，呜呜咽咽的。我翻了个身，以为自己听岔了，可那声音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晰。我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仔细一听，那哪是小孩哭，分明是大黄在叫，只是那声音不像狗吠，倒像是在抽泣，断断续续，带着股说不出的凄凉。

我披上衣服，推开门，月光洒了一地，院子里静得吓人。大黄蹲在墙角，头低着，尾巴耷拉在地上，嘴里还在发出那种怪声。我喊了它一声：“大黄，咋了？”它没理我，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发绿，像两颗玻璃珠子，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哭。

我心里发毛，农村里谁不知道，狗半夜哭不是啥好兆头。老一辈常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它要是哭了，八成是撞上了啥不干净的玩意儿。我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把它牵回窝里，可刚伸出手，大黄猛地一缩，冲着我龇牙低吼了一声，那模样像是吓着了，又像是警告我别靠近。

我愣在原地，手僵在半空。大黄跟我几年了，从没这么对我过。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院子里冷得要命，风都没吹，可后脖颈子首冒寒气。我咽了口唾沫，退回屋里，把门栓得死死的。那晚，大黄哭了半宿，天快亮时才停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去地里干活，路上碰见几个老汉在抽旱烟。我忍不住把昨晚的事说了。张老六听完，皱着眉吐了口烟圈：“栓子，你家狗哭了？那可得小心点，前些年村西老刘家的狗也是半夜哭，没几天他家老娘就没了。”

“别吓我，六叔。”我嘴上硬，可心里己经开始打鼓。

张老六眯着眼，压低声音说：“狗哭，不是好兆头。你晚上少出门，尤其是村北那片老坟地，别往那儿凑。”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可这话就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

村里有个姑娘叫李萍，二十出头，长得俊俏，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得跟城里人似的。她是外乡人，五年前跟她爹搬来的，住村北边一栋破房子里。她爹是个瘸子，整天闷在屋里不吭声，李萍也不爱跟人打交道，平时就挑着水桶去井边打水，低着头，跟谁都不说话。

那天中午，我扛着锄头回家吃饭，路过村口的水井，正好看见李萍在那儿打水。她穿了件灰布衫，头发扎成辫子，低头舀水时，辫子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我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可她突然抬头，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冷得像冰窟窿，没一点笑模样，我心里一咯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萍，你咋了？”我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她没说话，就那么盯着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怪笑。那笑不像是高兴，倒像是瞧见啥好玩的东西。我被她看得发毛，转身就走，可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她在我身后低声说：“栓子，你家狗昨晚哭得好惨啊。”

我猛地回头，她己经挑起水桶走了，背影晃晃悠悠，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我站在原地，脑子嗡嗡响。她咋知道大黄哭了？她家住村北，离我家少说有二里地，半夜那声音再大也传不到那儿去啊。

我越想越不对劲，回家跟老娘说了这事儿。老娘正在灶前烧火，听完手一抖，差点把柴扔锅里。她瞪了我一眼：“栓子，你少跟那丫头搭话。她不正常。”

“不正常？”我追问，“咋不正常了？”

老娘没好气地说：“别问，问多了晚上睡不着。”说完，她转过身去，忙着捅火。我知道她脾气倔，也没再多嘴，可心里那团疑云却越滚越大。

那晚，大黄又哭了。这次声音更低，像在喉咙里憋着，断断续续，夹着几声低吼。我躺在炕上，听得头皮发麻，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里，风把窗户刮得“吱吱”响，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名字，低低的，像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

第西天晚上，狗哭声又响了。这次不是大黄，是村口李大爷家的黑狗。那声音比大黄的还瘆人，像有人拿刀子在磨它的嗓子，断断续续，拖得老长。我被吵醒后没敢出门，趴在窗户上看。月光下，黑狗蹲在李大爷家门口，头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