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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镜渊迷踪

就在我坠入地脉旋涡的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像刀片一样,在我的意识中飞速划过,带来一阵刺痛。

我看到了爷爷,他正跪在祠堂里,面色凝重。他手中紧握着一枚镇魂钉,毫不犹豫地将其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顿时涌出,顺着他掌心的太极鱼纹路流淌,然后一滴一滴地注入地脉之中。

紧接着,我又看到了一个黑袍人。他站在山顶,俯瞰着下方的村庄。村民们在他的指挥下,忙碌地搬运着孕妇的骸骨,将它们堆砌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而在阵眼处,深埋着半块刻有“陈”字的铜镜。

黑暗退去时,我置身于一座镜面迷宫。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场景:有的镜中我被钉在石棺里,有的镜中我化作蛊虫钻入婴儿体内。脚下的地砖刻满生辰八字,缝隙间渗出黑色粘液,凝结成扭曲的“债”字。

“欢迎来到陈家的命宿。”

黑袍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最近的镜面突然浮现雾气,显露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母亲临盆当夜,接生婆举着染血的剪刀冷笑,而爷爷颤抖着将镇魂钉按在我心口。“你的脐带血,从出生就滴进了镇魔阵。”

镜墙轰然翻转,露出背后的血池。池面漂浮着历代陈家先祖的头颅,他们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萤火虫,尾部光芒拼凑出《归藏易》失传的卦象。血池中央立着那面残破的八卦铜镜,裂痕间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正朝我抓来。

我握紧玉佩后退,却撞碎身后镜面。碎片中涌出大量红衣女尸,她们脖颈都套着红绳,绳结系着的铃铛发出刺耳声响。最前方的女尸扯开衣襟,胸口赫然钉着七枚镇魂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正是我在山洞里见过的死状。

“还我孩子!”

女尸们齐声尖叫,血池掀起巨浪。我被卷入旋涡,恍惚间抓住块镜缘。冰冷的触感传来,镜中映出黑袍人的真身:他竟是我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哥哥,襁褓时被献祭给山腹邪物,魂魄被困在镜中千年。

“我们本是一体。”黑袍人从镜中踏出,身上缠绕着地脉锁链,“陈家每代双生子,一为阳世风水师,一为阴间守阵人。你以为那本《风水秘术》真是给活人看的?”他指尖划过我的眉心,剧痛中浮现出被封印的记忆——出生当夜,爷爷将我们的脐带血混进镇魂钉,分别钉入地脉与祠堂。

镜墙突然渗出沥青般的物质,将我与黑袍人裹住。粘稠中传来山腹深处的脉动,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婴儿啼哭。黑袍人化作黑雾钻入我体内,意识深处炸开无数画面:明代陈家先祖用活人填龙脉,清代先祖将亲族炼成蛊虫,而最近一次献祭,正是我出生那年……

“破阵需要代价。”

黑袍人的声音与我的意识融合。镜渊中央的八卦铜镜缓缓转动,裂痕中透出幽蓝光芒。当镜面完全展开,我看见清平村的全景——村子下方的地脉网布满镇魂钉,钉头连接着七十二个血红色的漩涡,每个漩涡里都囚禁着陈家子孙的魂魄。

玉佩突然迸发强光,照亮镜渊深处的巨型罗盘。那罗盘以山脉为盘,河流为针,天池里翻涌的不是汞水,而是历代祭品的血水。黑袍人的残魂在光芒中嘶吼:“毁掉它!但你会和我们一起湮灭……”

镜墙开始崩塌,无数怨灵从碎片中冲出。我冲向巨型罗盘,掌心的镇魂钉自动飞向阵眼。当钉子刺入天池的瞬间,山腹传来震天巨响,地脉锁链寸寸断裂。但与此同时,玉佩化作齑粉,我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原来破解封印的代价,是将陈家血脉彻底献祭。

“风娃子!”

爷爷的声音混着罗盘转动声传来。最后一眼,我看见祠堂方向亮起金光,王婶带着村民捧着陶罐奔来,罐中装着的竟是我出生时的胎盘。黑袍人的残魂在风中消散前,将半块铜镜塞进我掌心:“去找另一片……”

镜渊彻底崩塌的刹那,我听见山腹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当意识坠入黑暗时,手中的铜镜碎片映出清平村的夜空——十七颗流星划过,每颗流星尾迹都凝成镇魂钉的形状,正缓缓坠向沉睡百年的诅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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