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子时的更鼓刚过。
汴梁城浸泡在浓稠的黑暗中。
李慕白正在书房核对账目。
突然听到府门外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
没有通报,没有喝令。
只有轿子轻轻落地的细微声响。
他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一片乌云。
这个时辰,这种排场。_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全汴梁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登门。
“快...快开中门!”
李慕白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整理衣冠。
“把所有灯都点上!”
当他跌跌撞撞跑到前院时。
为时已晚。
那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已经站在影壁前。
负手欣赏着上面的松鹤延年图。
八名轿夫如同石雕般立在阴影处,诡异得没有一丝人声。
“恩...恩师...”
李慕白扑通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
“不知恩师驾到,学生有失远迎...”
严维忠没有转身,抬手轻抚影壁上的浮雕。
“鹤眼少点了一笔,绘图潦草不堪。”
“慕白啊,你这是找的哪家工匠?“
李慕白浑身一颤。
这分明就是在点他做事马虎。
“学生.....学生这就换了他们....”
严维中这才缓缓转身。
“起来吧。”
他淡淡道:“带老夫看看你的新宅子。”
李慕白慌忙起身,弓着腰在前引路。
严维中的步伐很慢,每一步却像是丈量过一般精确。
回廊两侧跪满了杜府的下人,个个屏息凝神,连咳嗽都不敢。
“这株西府海棠不错。”
他突然在一株花树前驻足。
“栽得太靠墙了,明年开春记得往南移。”
“是,是...”李慕白连连点头,心里却惊骇不已。
这株海棠是宁家上月送来的,连府里多数下人都不知道。
宁家想傍上严阁老这座靠山,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向了李慕白。
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太靠前了不行。
正厅内,熏香袅袅。
严维中在上首太师椅坐下,指尖轻轻划过紫檀木案几的表面,然后举到眼前看了看。李慕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自己这位恩师向来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听说...”
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前几日你在溪山失手了?”
李慕白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学生无能!”
“那陆沉舟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
严维中轻轻“嗯”了一声。
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鼻烟壶,在指尖把玩。
“马家的丫头,见到人了?”
“见...见到了。”
李慕白额头渗出冷汗:“确实与画像中有七分相似。”
“可问出书信下落?”
李慕白喉结滚动:“还...还没有。那丫头警惕性很高...”
“十年了。”
严维中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让李慕白浑身一抖。
“马邦的案子,本该随着他那一脉死绝而了结。”
“可现在,他的侄子、女儿,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李慕白以头抢地:“学生一定加紧追查!”
老者没有理会他的表态,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
“你用的什么香?“
“回恩师,是...是沉水香。“
“掺了龙脑吧?”
严维中闭眼轻嗅:“三成半的比例,倒是别致。”
“只是...”
他睁开眼,目光如刀。
“今年朝贡的份额里,可没有赏给你的记录。”
李慕白面如土色。
这龙脑确实是他通过私贩购入,为的是讨好恩师。
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
“学生知罪!学生......”
严维中摆摆手,打断他的求饶。
“老夫听说,岳山上个月秘密来过汴梁?”
李慕白一愣。
随即明白这才是恩师深夜造访的真正目的。
他小心翼翼答道:“确有此事。”
“但行踪诡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