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知道不该迁怒,可就是忍不住。他的妻子,自幼就被捧在手心呵护,百般宠爱的时光,何时受过这等苦楚!斗牙倒是想过,以妖力凝滞时间,瞬息间完成剖腹取子,再用天生牙治愈伤口。对凌月而言不过眨眼功夫,连痛觉都来不及传递到神经。他甚至盘算过,这短暂的空隙还够给新生儿沐浴更衣,再以最完美的姿态呈到爱妻面前。可惜凌月拒绝了这个提议,坚持要自己将杀生丸生下来。同时拒绝天生牙的帮助。“自然生下来的杀生丸,才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斗牙喃喃重复着爱妻,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语,喉间泛起苦涩。正出神间,忽闻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斗牙,凌月如何了?”岳丈赤牙丸风尘仆仆赶来,两位叱咤妖界的大妖相对而立,却都在产房前化作沉默的雕像。檐下风铃叮咚,与室内隐约的呻吟,交织成最煎熬的乐章。不知过了多久,檐下的风铃渐歇,屋内痛苦的呻吟也转为断续的喘息。赤牙丸望着紧闭的房门,低声开口,嗓音里沉淀着岁月的重量。“当年凌月出生时,我正与豹猫亲方在边境厮杀,血染战袍,三日未归。”“待我赶回,雅子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倚在门边,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对我笑着。”老妖王的声音微微一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仿佛还能触到当年染血的战甲。“那一刻,我感到了无比的幸福与难言的恐惧——我不想死,我要看着凌月长大,守护来之不易的家园!”他侧目看向身旁紧绷如弦的女婿,嘴角扯出一抹粗粝的笑,每个字都像从陈年酒瓮里舀出的烈酒,抬手重重拍在斗牙肩上。“所以啊臭小子,从今天起,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要让这个日益渐大的家庭,永远的幸福!”斗牙金色的妖瞳灼灼发亮,如同熔化的金液。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从胸膛深处碾出的誓言。“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将享尽人世间的美好!”天生牙在鞘中发出清越的嗡鸣,仿佛在应和这誓言。远处传来第一声破晓的鸡啼,而产房内,新生儿的哭喊正撕裂黎明前的黑暗。这一声清亮的啼哭,两个大男人悬而未定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在焦急等待中,辉夜抱着身处襁褓的幼崽拉开移门。斗牙立即走上前去,赤牙丸面露欣慰地慢上一步。“两人都没事,可以放心了。”辉夜将杀生丸塞进父亲怀里,抹掉额前的汗水,放松道,“之后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斗牙低头看了一眼——银发幼犬额前与凌月一般无二的月轮纹尚在流淌辉光,却已睁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金瞳。“什么是‘你们’的事,你也是这孩子的姨娘啊。”斗牙转身将杀生丸交给了赤牙丸,牵着辉夜的小手就走进了屋内,顺手还将房门给关上。留在屋外的赤牙丸,抱着自己的外孙,神色有些发愣。这,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