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猜城主府的镇灵碑,能镇得住贪墨粮款的活死人吗?"
苏宏突然没了声。
裴砚能想象他那张肥脸上的汗珠子正啪嗒啪嗒砸在锦缎马褂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喘着粗气说:"拾荒队明儿个就出发...但秘银弩得先给我看货。"
"成。"孙七的脚步声往门口挪,"亥时三刻,西墙根老槐树下。"
裴砚拽着苏昭缩进更暗的角落。
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边,正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孙七的身影先闪出来,玄色大氅扫过台阶下的青苔。
苏宏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锦盒,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那是裴砚上月在苏昭妆匣里见过的,装着她母亲留下的珍珠簪。
"昭昭,"裴砚贴着她耳朵,声音轻得像落在蛛网上的雪,"去柴房拿我藏的那把旧算盘。"苏昭立刻点头,发梢扫过他下巴。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院角,他整了整皱巴巴的青衫,踉跄着往账房方向走,嘴里哼起跑调的俚曲——这是他装痴傻时的惯常模样。
账房的门虚掩着,烛台上的牛油烛燃了半截。
裴砚踉跄着撞翻条凳,在苏宏的案几前"扑通"跪下,手指在账本上胡乱划拉:"算...算珠子呢?
大老爷说...说要盘粮..."他的指尖突然顿住——三月初八的账页上,"血月商队粮款"一栏写着"一百车",可背面夹着的商队回执上,明明白白盖着"一百五十车"的朱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指节捏得发白。
更下面几页,"赈灾捐粮"的记录里,"城主府"的签收人签名歪歪扭扭,跟他上个月在城主府见过的师爷笔迹截然不同。
苏宏的私印盖在每一页的骑缝处,红泥里还沾着半粒芝麻——这是苏昭总说他"吃芝麻糖不擦手"的证据。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裴砚把账本原样叠好,袖中短刃轻轻划开案几暗格,将偷藏的半块碎玉塞进去。
那玉面的问魂宗图腾擦过掌心,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刚直起腰,就听见院外传来苏昭的声音:"裴痴子!
又偷跑账房!"
苏昭举着算盘冲进来,发辫上沾着柴草。
她作势要打,算盘却轻轻敲在他肩头:"大老爷要查账,你倒先把账房翻得跟狗窝似的!"裴砚顺势往地上一坐,抓着她裙角傻笑:"昭昭打...昭昭不疼..."余光瞥见苏宏的身影在院外闪过,他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深夜,苏昭的闺房里,烛火跳了三跳。
裴砚将残卷铺在桌上,血字"妖神之女,蚀日之钥"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苏昭跪坐在他对面,后颈的胎记隔着薄纱小衣,透出淡金色的光。
他指尖按在她后颈大椎穴上,残卷里关于"遮魂咒"的记载突然清晰起来:"以血为引,以魂为锁,可掩血脉于天地耳目。"
"会疼吗?"苏昭歪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
裴砚掏出怀里的明珠,它的脉动与她的心跳同频。
他将明珠按在胎记上,淡金色的光与明珠的红光纠缠着窜起,在两人之间凝成一团薄雾。
残卷突然无风自动,最后一页的血字缓缓浮现:"遮魂易,护心难。"
窗外,血月不知何时又升起来了。
裴砚望着苏昭渐渐淡去的胎记,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等明天拾荒队出发的号角响起,所有的伏笔,都将在诡雾里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