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的出现让他好过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完全清醒。
是那声枪响彻底惊醒了他。
那人是个商人,这次日本派代表过来就是他作为中间人联系的。朱既庐不想跟日本人有交集,也不得不应酬。
所以,他叫了自己过去。
他知道自己一首和日本人有来往。
被杀的人当时就站在自己身侧,子弹从眉骨进入,后脑射出。
血液喷射在地上,像画画时的洒墨。只是颜色是红的。
几乎所有人都闪避不及,关键时刻,那名学生的手枪卡弹了,并没连续射击,否则那名日本代表必死无疑。
只是这瞬息的功夫就够他们躲藏了。
展昀躲在罗马柱后,望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尸体,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种乱世,想要死亡好容易。
想要活着,好难。
他不能自暴自弃的,述衡的死是要他继续走完未走的道路。
自己现在这样算什么?
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他要继续生活,继续奋斗。
他的内心突然充盈起一股力量和热情。他突然好想看看之前定的婚纱。
对,那是求婚当天,他定的婚纱。
婚纱店的人问谁是他的新娘,他只是笑了笑,还是不说的好。
婚纱快做完了,他兴冲冲地跑去陆宅,尔豪却说依萍早就跑出去了。
他不知所以然,先去音乐班,又去育儿所。
结果,都没有。
他有些紧张了,打算回来多派些人出去找。
没想到,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俏生生的背影,红彤彤的鼻尖,水汪汪的眼睛,颤巍巍的嘴唇……
显然,她看起来更激动。
跑过来,问东问西,摸上摸下。
此时,他真觉得依萍有些‘冲动’,自己又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她倒是挺大大方方的,翻自己衣服,解自己扣子。
在他眼里,这就是敌方蓄意挑衅,想要挑起战争。
自己呢?
当然是应战。
不过,实话实说,他很高兴对方的‘挑衅’。即便她战败了,也虽败犹荣。
展昀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喟叹。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生命中被隐藏的部分终于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