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朝堂瞬间死寂。张谦张了张嘴,想说 "刑部可派员接管",却想起自己去年主理的宣府马市账册错漏百出,被言官弹劾 "昏聩无能";几位武将低头看靴,边军都知谢渊的 "验马三法"(观齿、查蹄、试速)无人能及,换谁去都镇不住那些虚报马匹的商号;连最擅长推诿的礼部侍郎,都悄悄往后缩了缩 —— 谁都清楚,王林案后九边马政能起死回生,全靠谢渊盯着盐引换战马,查缺额到每个卫所,连瓦剌商都怕他三分。
德佑帝的目光从保谢派的坚定,扫过倒谢派的嗫嚅,最后落在谢渊空荡荡的朝位上。那里的金砖还留着淡淡的鞋印,是昨日谢渊站过的地方。晨光从殿门涌进来,将 "正大光明" 的匾额照得透亮,皇帝突然提起朱笔,在保奏折与弹劾折上圈出同一个名字,力道之重,几乎戳破纸背:"谢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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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虽有失察之过,然查案有功,保境有绩," 德佑帝掷地有声,"着罚俸三月,仍掌风宪事,续查王林余党!" 他将保奏折递给内侍,"此折存档,让后世看看,大吴的朝堂,终究容得下直臣!"
片尾
退朝时,霜花已在阳光下融化,赵衡望着保奏的奏折被内侍收起,白发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曾弹劾谢渊的李嵩走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 他们保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 "功过分明" 的国法底线。
倒谢派的官员低着头匆匆离去,张谦的袖中掉出半张纸条,被风卷到阶前,上面是 "三虎余党盼谢渊倒" 的残字,墨迹慌乱,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境。而风宪官署的废墟旁,谢渊正对着陈文赠的《会审录》发呆,林缚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保奏折的抄本:"大人,朝堂保奏的折子,能堆满半间屋!"
谢渊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晨光里仿佛能看见那十八位官员的身影。他握紧手中的残页,上面 "代王分润" 的墨痕在阳光下渐渐显露出更深的纹路 —— 那是 "晋" 的轮廓,晋王府的狐狸尾巴,终于要藏不住了。
卷尾
《大吴史?名臣传》载:" 德佑十九年联名保奏,非私交之援,实乃公义之举。十八位官员中,七人曾劾谢渊,然终以国法为重,反戈保奏,成朝堂奇观。" 这场保奏的意义,远不止为谢渊洗冤。
当弹劾者放下私怨,以官阶担保公道;当皇帝看透推诿,以 "谁能接任" 直击要害;当废墟旁的残页显露出新的线索,大吴官场的清浊较量,已悄然进入新的回合。午门的霜花会融化,但 "公道自在人心" 的信念,终将像谢渊手中的残页,在时光中显露出最清晰的纹路。
夫国法之立,非为束人,实为护直臣、惩奸佞。德佑十九年的暮春,那场由反戈者主导的保奏,恰如一缕清风,吹散了官场的阴霾,让 "功过分明公私有别 " 的底线,重新在朝堂扎根。而这,正是大吴吏治拨乱反正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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