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的 “优” 字,指尖轻轻拂过纸页,心中五味杂陈。他原以为谢渊的清廉是恪守规矩,却不知他竟清廉至此,连自己的温饱都能舍下。“卿就不冷吗?” 萧桓的声音放柔了许多。
谢渊抬起头,眼中没有半分委屈,反而亮着光:“陛下,臣冷,冻得骨头缝都疼。” 他指着考评册上的 “郑辰” 二字,“可看着这些名字,想着郑知府修的义仓里堆满了粮食,想着百姓开春能吃上饱饭,心里就暖烘烘的,比穿十件棉袍还暖。”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臣穿得薄,可百姓能穿暖,这就够了。”
萧桓拿起考评册,一页页翻看,纸上的字迹或轻或重,却都透着股执拗的认真。他忽然明白了,谢渊的暖从不是来自棉袍貂裘,而是来自心里装着的千万百姓,来自那份 “宁让自己寒,不让百姓苦” 的赤子心。所谓清廉,从不是苦行僧般的自苦,而是把百姓的冷暖看得比自己重;所谓心有暖阳,也不是天生不怕冷,而是心里的公道与仁爱,早已焐热了所有风霜。
“卿说得对。” 萧桓放下考评册,语气里带着感慨,“心里暖了,身上就不觉得冷了。” 他对小太监道:“去把朕御书房的那件羊皮袄取来,给谢大人披上。” 谢渊忙推辞:“陛下,臣真的不冷了,这貂裘已经很暖和了……”
萧桓按住他的手,眼神温和却坚定:“这不是赏赐。” 他望着案头的考评册,“这是让卿能暖暖和和地把册子批完,好让郑辰这样的清官早些被重用,让李谦这样的贪官早些被查办。卿暖了,他们才能暖,百姓才能暖。”
谢渊望着萧桓眼中的期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不再推辞,由着小太监为他披上羊皮袄,羊毛的暖意裹着身体,比貂裘更添了几分踏实。他重新拿起笔,在考评册上写下 “山西同知周瑾,拒贿守廉,兴办学堂,考评:优”,笔尖在纸上划过,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仿佛那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能化作春阳的火种,能驱散寒冬的暖意。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卷着雪片打在窗纸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书房里的油灯亮得格外安稳,映着谢渊专注的身影,映着案头的考评册,也映着风雪中未曾熄灭的希望。这一夜,谢渊的棉袍暖了乞丐的寒,而他心里的那团火,正暖着这人间的公道与民心。
片尾
德佑二十八年春正月,谢渊寒夜拒棉、转赠乞丐之事传遍京师,百姓皆赞其 “清廉爱民”。萧桓下旨,将 “官员清廉考评册” 改为 “百官民心册”,考评标准增加 “民间口碑” 一项,由都察院联合地方百姓共同评定。谢渊因考评公允,获赐 “清廉楷模” 匾额,他却将匾额挂在了都察院大堂,道:“此匾属于所有清廉的官员,不属于谢渊一人。” 同年冬,京师百姓自发为都察院门前扫雪,道:“不能让谢大人再冻着了。”
德佑帝萧桓在《御批》中写道:“谢卿寒夜拒棉,非矫情也,乃真心爱民;心有暖阳,非虚言也,乃公义在胸。朕悟之:为官者,若能以百姓心为心,纵衣单食薄,亦暖如阳春;若只图私利,纵锦衣玉食,亦寒如严冬。此谢卿之教也。”
卷尾
《大吴史?谢渊传》载:“德佑二十七年冬,京师大雪,渊夜审案归,百姓赠棉袍,婉拒之。见乞丐冻馁,解己袍覆之,单衣回衙。帝见其冻甚,问曰:‘不冷乎?’ 渊曰:‘看着清官名册,心里暖。’ 时人谓:‘渊之清廉,在拒棉;渊之仁心,在赠袍;渊之暖阳,在民心。’” 后世论者谓:“谢渊之寒夜拒棉,非止于清廉,更在示百官:民心即暖阳,公道即寒衣,为官者能得民心、持公道,何惧风雪严寒?此乃大吴吏治清明之基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