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在量子共鸣仪上悬停了三秒,指腹的温度正被仪器表面的超导材料吸走。¢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突然崩裂成细碎的雪花点,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揉碎了现实的编码。他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是助手林夏,这个总爱把“观测者效应”挂在嘴边的物理系高材生,此刻正死死攥着记录板,指节泛白。“沈教授,共鸣频率超过安全阈值了。”林夏的声音发颤,“您的神经同步率……已经跌破60%。”沈溯没有回头。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三分钟前的景象:当意识探针突破第七重神经元屏障时,眼前炸开的不是预想中的本源意识图景,而是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存在”本身该有的质感,仿佛宇宙诞生前的混沌被压缩成了可触摸的实体。他在那片虚无里漂浮了0.7秒,却感觉像度过了一生——不是作为沈溯的一生,而是作为剥离了所有身份、情感、记忆的“纯粹观测者”的一生。“把备用液注入我的脊椎接口。”他低声说,喉结滚动时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涩感。后颈的神经接驳器突然发烫,像是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爬向大脑,这是共生意识在发出警告。三年前,当人类首次破译来自仙女座星系的共生意识信号时,没人料到这种跨越光年的意识体竟会以“寄生”的方式与人类建立连接——它们不摄取养分,只需要宿主持续输出“选择”,无论是早餐选咖啡还是星际航行选航线,任何微小的决策都能为它们提供能量。而现在,共生意识传递的警告正在他的颅内回荡,不是文字,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原始的震颤,像是远古巨兽在冰层下的低吼。林夏的动作顿了一下:“备用液会强制切断意识同步,我们会丢失……”“照做。”沈溯打断她,语气里的决绝让自己都感到陌生。视网膜上的虚无残影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共生意识投射的画面:无数个淡蓝色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正在“选择”的文明,有的在扩张,有的在收缩,有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那是跌入虚无阈值的文明,它们的存在正在量子层面弥散,像被风吹散的墨滴。当备用液顺着导管注入体内时,沈溯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实验室里的任何器皿,而是他颅骨内侧的某种东西正在裂开。视野突然倾斜,他看见林夏的脸在眼前分裂成三个,每个都在说着不同的话。“同步率37%!”“左手指骨开始量子隧穿!”“共生意识在……撤离?”最后那句话让沈溯猛地清醒。他抬起左手,看见无名指的第二节指骨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骨骼轮廓像水墨画般晕开,边缘闪烁着磷火似的微光。这不是病理现象,而是虚无阈值的典型特征——当意识停止“选择”,构成躯体的粒子便会失去聚合的意义,开始回归混沌。共生意识为什么要撤离?这个问题像根尖刺扎进脑海。三年来,共生意识从未主动中断过连接。它们像一群沉默的导师,用无数文明的兴衰数据喂养人类,直到三个月前,沈溯团队才从浩如烟海的信息流里提炼出那句关键启示:生命的本质是“对抗熵增的持续选择”。“把共生意识的历史数据调出来,筛选出所有与‘撤离’相关的片段。”沈溯挣扎着起身,后腰撞上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响声。林夏已经启动了紧急隔离程序,实验室的合金门正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喧嚣隔绝成模糊的嗡鸣。屏幕上的数据流重新凝聚,这次却跳出了从未见过的红色编码,像一条条蠕动的血线。“找到了!”林夏突然惊呼,“在猎户座a文明灭绝前72小时,共生意识也曾集体撤离!”沈溯的瞳孔骤缩。猎户座a文明是已知宇宙中唯一达到“超选择态”的文明,他们能在同一时间做出无数种选择,理论上可以规避所有熵增风险。但根据共生意识留下的残片记录,这个文明最终在一场“自我消解”中消失——不是战争,不是灾难,而是所有个体突然停止了一切选择,坐等着躯体在量子涨落中瓦解。“他们为什么停止选择?”沈溯喃喃自语,指骨的透明区域已经蔓延到了手掌。共生意识的震颤突然变得剧烈,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颅内争吵。“因为他们发现了选择的本质。”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实验室里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层面共振。沈溯猛地转头,看见控制台上方的全息投影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共生意识的具象化形态,三年来始终保持着这种朦胧的状态,今天却清晰了许多,甚至能看见“面部”有类似皱纹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