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落满洛阳太学的飞檐时,朱温第一次脱下龙袍,换上了粗布棉袍。^8′1~k!s.w?.^c!o?m¢
他没带侍卫,独自走到教室窗外,听见里面传来朗朗书声。
讲台上的农艺博士正指着图谱,说岭南的稻种要掺着洛阳的麦种播撒,能抗住春寒。
几个穿棉袄的孩童趴在案前,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点着字,嘴里念叨着“春分浸种,清明下秧”。
朱温的靴底沾着雪,在窗台上化出一小片水渍,他却像没察觉,直到书声停了才转身。
回宫的路上,他路过一家书坊,看见门板上贴着新写的告示:凡买《农桑要术》者,送棉种一包。
卖书的老翁正给一个裹着头巾的胡商打包,说这书是岭南传过来的版式,字大,好认。
胡商掏出的银币上,印着泉州棉花的图案,边缘还刻着一行小字:一亩棉,十石粮。
朱温摸了摸袖中揣着的抄本,那是他托人从岭南买来的《算学启蒙》,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稻叶。
岭南的冬天没有雪,阿蛮带着学生们在河滩上拓印石碑。
石碑是去年秋天立的,上面刻着各地送来的农谚,有中原的“瑞雪兆丰年”,也有俚人的“槟榔红,稻子熟”。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喊,说拓片上多了个奇怪的符号。
阿蛮凑过去看,发现是个小小的“朱”字,刻在“麦收如救火”那句旁边,刻痕很新。
他想起上个月洛阳来的书生说,朱陛下最近总在奏折上画稻穗,笔锋越来越像岭南的炭笔字。
波斯商人的船队开春时带来了西域的葡萄藤,还捎来一封给黄巢的信。+s·o_u.k/a?n¢s/h~u¨.?c+o!m?
信是大食的学者写的,说他们抄录了岭南传来的《水车图谱》,正在两河流域试造。
随信附上的羊皮纸上,画着改良后的水车,轮轴旁标着阿拉伯数字,旁边却用汉字写着“省力三成”。
黄巢把羊皮纸贴在藏书阁的墙上,阿蛮立刻让学生们抄下来,说要给洛阳的算学博士看看。
黄宁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黄巢用炭笔在纸角画了个笑脸,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洛阳太学的藏书阁建成那天,朱温让人从岭南请了阿蛮过去。
阿蛮带着那本卷了边的《农谚》,还在行囊里塞了包新收的棉种,是泉州农艺博士培育的新品种。
他站在洛阳太学门口,看见匾额上写着“教化天下”,字体刚硬,却在笔画转折处留着圆润的弧度。
守门的校尉递给他一盏灯笼,说夜里抄书的人多,怕他看不清路,灯笼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是用岭南的麻线编的。
阿蛮在洛阳待了三个月,教学生们辨认棉株的病害,也学了中原的活字印刷术。
离别的前一天,朱温在御书房见了他,案上摆着两本书,一本是岭南手抄的《水经注》,一本是洛阳活字印的《齐民要术》。
“哪个好?”朱温问,手指在两本书上交替点着。
阿蛮把两本书并排放在一起,说字不一样,理是一样的,都能让人过好日子。
朱温突然笑了,叫人取来笔墨,让阿蛮在《齐民要术》的扉页上写字。
阿蛮想了想,写下“稻麦同熟”四个字,笔锋里有岭南的舒展,也有中原的沉稳。+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
回到岭南时,阿蛮带了一马车的活字模,还有几个跟来的洛阳学生。
他们说朱陛下让他们学岭南的法子,把算学书编成歌谣,教给不识字的农夫。
尚让在码头接他们,看见一个洛阳学生正跟着俚人汉子学唱插秧歌,调子跑了,词却记得准。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剑鞘上的铜饰被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的不再是猛虎,而是稻穗。
梅雨季节来临前,阿蛮带着人给藏书阁加了层屋顶,用的是洛阳送来的琉璃瓦,混着岭南的棕榈叶。
波斯商人路过时,指着屋顶笑,说像中原的书生戴了顶俚人的斗笠。
阿蛮也笑,说这样既挡雨,又透气,书住着舒服。
他转身时,看见几个孩子正用洛阳带来的活字模拼字,拼的是“天下”,模具缺了个“下”字,他们就用炭笔在纸上补了一个。
秋收后的集市上,岭南的书摊摆到了街尾。
有手抄的《算学歌》,有活字印的《棉经》,还有用树皮纸画的鱼汛图。
一个中原的货郎挑着担子走过,担子两头一边是绸缎,一边是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