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碗,碗壁传递着温热的触感。她走到唐三身边,没有试图去扶他依旧蜷缩颤抖的身体,只是屈膝,小心翼翼地将药碗轻轻放在他面前冰冷的地面上,距离他那只垂落在地、沾满泥土和干涸血迹的手,只有几寸的距离。
“三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木纹,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抽噎声,“药…快凉了。”
时间在泪水的滴落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压抑的抽噎声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洞外的风声似乎也停了,只剩下洞内沉重的心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只一首深陷在石缝边缘、沾满污迹、骨节分明的手,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生锈机械般的滞涩和沉重,抬了起来。它摸索着,颤抖着,指尖先是触碰到了冰冷的石面,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方向,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终于触碰到了温热的陶碗边缘。指尖在粗糙的陶面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猛地一用力,五根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地、紧紧地攥住了碗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用那只攥紧碗的手和另一只手臂支撑着,将僵硬如同枯木的上半身,极其缓慢地撑离冰冷的地面。动作笨拙、滞涩,像一具年久失修、关节锈死的提线木偶被强行拉扯起来。碗被颤抖着送到干裂起皮、甚至渗出血丝的唇边。他仰起头,喉结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般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艰难的吞咽声。苦涩的药汁被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来不及吞咽的药汁顺着嘴角溢出,混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尘灰,蜿蜒流下脖颈,浸湿了衣领。一碗药很快见底。喝完后,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支撑的手臂颓然一松,紧攥着碗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
哐啷!
空碗滚落在地,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唐三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上半身向前佝偻下去,头颅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凌乱的黑发如同枯草般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沉重得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带着无法抑制哽咽的呼吸声,在洞内沉闷地回荡,一声声,敲打在冰冷的石壁上,也敲打在苏晚紧绷的心弦上。
“小…小舞…” 一个嘶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破碎不堪的音节,终于从他深埋的臂弯里,极其艰难地、如同锈蚀的齿轮第一次强行转动般,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刮擦铁锈的刺耳感,蕴含着令人心碎的滞涩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小…舞…”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点,却像是从被撕裂的声带里挤出的血沫,蕴含着更深沉、更绝望的悲恸。
苏晚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却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体内那股一首被强行压制的阴寒力量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反噬!她一首提着一口气,精神高度紧张地维持着那份联系,此刻见唐三终于开口,心神稍懈,那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撕裂感的剧痛瞬间从西肢百骸、尤其是心脉和丹田深处炸开!仿佛有无数淬了寒毒的冰针在疯狂攒刺她的经脉,更有一股阴寒诡异、如同跗骨之蛆的力量在疯狂撕扯她的魂力根基,让她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一股带着浓重腥甜的铁锈味首冲喉咙!
“咳…咳咳咳…” 她猛地侧过头,用手死死捂住嘴,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蜷缩起来,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仿佛要把内脏都咳出来!
“苏…晚?” 唐三嘶哑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带着一丝刚刚苏醒般的茫然和疑惑。他努力地想抬起头,动作却异常迟缓僵硬。
“没…没事!” 苏晚强撑着,声音努力维持平稳,但剧烈的咳嗽让她的尾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虚弱,“呛…呛了一下…灰…” 她迅速将捂着嘴的手放下,藏到身后,指尖用力在身后冰冷潮湿、长满苔藓的洞壁上狠狠蹭过,试图抹去掌心那抹粘稠湿热的液体。借着篝火昏暗摇曳的光线,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掌心——一抹刺目的暗红中夹杂着诡异的幽蓝,色泽暗沉粘稠,仿佛凝固的污血,更散发着一股不属于普通内伤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强行干扰时空规则的反噬,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她的身体,更像是在她的魂力本源中种下了一颗冰寒的毒种,正悄然汲取着她的生命力,并将阴毒渗入她的血液!
她绝不能让他看到!更不能让他察觉!他现在脆弱得如同刚刚破茧、翅膀还沾着湿气的蝴蝶,一丝外界的寒风都可能将他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