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出现过。
侯君集松开刀柄,猛地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回那张虎皮大椅上。
他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盯着苏文,像是盯着一头怪物。
“你刚才说,定规矩的,是那个敢掀桌子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
“你还说,你不想再跪着等施舍。”
“你要上牌桌。”
苏文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侯君集笑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欣赏、疯狂,甚至是一丝解脱的复杂笑意。
“好。”
“说得好。”
他从虎皮大椅上重新坐直身体。
那股属于北境之主的威严与霸道,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燕云关的桌子,太小了,也太挤了。”
“你想上桌,这里没你的位置。”
他的目光转向帐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关外的桌子,更大。”
“你去掀给我看。”
侯君集转回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一个月。”
“本将给你一个月的期限。”
“去给本将解决三万先锋营的粮草。”
“记住。”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本将,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一钱一粮。”
“你需要的一切,自己去关外想办法。”
“做到了,燕云关的后勤,我让你说了算。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将的影子,一人之下。”
“做不到……”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军法处置,尸骨无存。
这不是求救。
也不是阳谋。
这是一个命令。
一个陷阱。
一个用苏文的命,来赌燕云关未来的疯狂赌局。
他必须去关外。
去那个不属于侯君集,也不属于大乾王法的地方。
用他自己的规矩,去掀另一张桌子。
“好。”
苏文只说了一个字。
他接过这个淬毒的橄榄枝,转身,走向帐门。
他走到门口,掀开帘门。
寒风再次灌入。
苏文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入那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大帐内,重归寂静。
侯君集看着苏文消失的背影,许久,才拿起帅案上那张写满了数字的宣纸。
他没有再看一眼。
而是将它凑到烛火上。
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些惊心动魄的数字,连同那个少年的疯狂,一同化为卷曲的灰烬。
“兄长……”
他对着跳动的火焰,低不可闻地叹息。
“你这个儿子,是把好刀。”
“可惜,太快了。”
“快到……会割伤握刀人的手。”
……
苏文走出大帐。
冷风让他脖子上的血痕传来一阵刺痛。
守在帐门的两名亲卫,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是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眼神。
苏文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阵压抑的交谈声,从不远处另一队巡逻兵那里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黑水河的霍家商队,前几天又截了一批私盐,赚翻了。”
“他娘的,那帮商贾在关外吃香喝辣,咱们兄弟连肚子都填不饱!”
“小声点!你想死啊!”
声音戛然而止。
苏文的脚步,顿了一下。
黑水河。
霍家商队。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无垠的夜色。
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真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