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落在他手背上,暖得有些发烫。
“没什么。”他别过脸,看向教学楼后的小菜园,几畦青菜长得郁郁葱葱,“这里的孩子,知道是谁在资助他们吗?”
“我父亲从不留名。”林悦蹲下身,帮一个摔倒的小男孩擦掉膝盖上的泥,“他说做善事不是为了被人记住,是为了让这些孩子知道,世界上有人在盼着他们好。”她抬起头,阳光恰好落在她眼底,亮得惊人,“就像现在,林氏每年拿出的公益资金,从来不在年报里单独列项。”
沈逸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沈天行把一份公益基金会的撤销文件扔在他面前,语气冰冷:“沈家的继承人,不需要做这些沽名钓誉的事。你的责任是把沈氏的版图扩大,不是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死活。”
那天他锁在房间里,撕碎了所有支教时的照片和孩子们写的感谢信。那些“保护更多人”的念头,那些关于乡村图书馆和助学基金的规划,像被连根拔起的野草,在现实的烈日下迅速枯萎。
“沈氏……从不做公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沈天行说,慈善是给失败者的安慰剂,真正的强者只需要考虑利益最大化。”
“可利益是什么呢?”林悦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是银行账户里不断增长的数字,还是看着这些孩子能走出大山,将来成为医生、老师、工程师?我父亲说,后者才是能留在世上的利益。”
沈逸辰沉默了。他想起上周在沈氏董事会上,沈天行得意洋洋地宣布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医药公司,只为了垄断某个救命药的专利。当时会议室里一片掌声,没有人问起那些吃不起药的病人该怎么办。
“你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林悦指向操场角落,一个瘦小的女孩正踮着脚尖给宣传栏换报纸,“她父母前年在车祸里去世了,本来要被送去孤儿院的。是学校的老师把她接回来,现在她是年级第一,说将来要考医学院,回来给山里人看病。”
沈逸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自己当年教过的一个男孩,总爱追在他身后问:“沈老师,外面的高楼真的有云彩那么高吗?”后来听说那孩子初中没读完就去打工了,在一个小煤窑里出了事。
那时他刚接手沈氏的第一个项目,正在酒桌上陪着客户喝得酩酊大醉,接到消息时只是愣了愣,然后继续端起酒杯笑脸相迎。
“沈顾问?”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好像有心事。”
他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董事会上的锋芒,也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疑惑和一丝……理解?沈逸辰突然觉得有些狼狈,像是被人看穿了层层包裹下的真实模样。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看向校门口那棵老槐树,“只是觉得,你父亲……很了不起。”
“他只是守住了自己的初心。”林悦笑了笑,“其实做企业和做人一样,走着走着就容易忘了为什么出发。我有时候也会怕,怕自己变成董事会那些只看报表的人,怕有一天为了赢,连最基本的底线都丢了。”
她的坦诚像一道光,照亮了沈逸辰心底那个尘封已久的角落。这些年他在沈氏的泥沼里挣扎,早已习惯了用冷漠和算计做铠甲,却忘了自己也曾有过滚烫的理想。
“我们该回去了,下午还要见院士。”林悦看了看表,拉开车门时又顿了顿,“沈逸辰,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沈氏给你的身份,你还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还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个在西部支教时,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叫“沈老师”的少年?那个曾想建一百座乡村图书馆的理想主义者?
车子驶离希望小学时,孩子们还在操场上嬉闹。沈逸辰回头望去,那道蓝色的铁门越来越小,却像在他心里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
“关于环保方案,”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我觉得可以加入公益条款。如果项目通过,林氏可以用节省下来的环保成本,在周边建三座环保科普站,教孩子们垃圾分类和生态保护。”
林悦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时眼里闪过惊喜:“这个主意很好。”
“不是主意,是我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