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夜写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书信,点名道姓的要燕坞下一趟江南将信送去烟柳湖畔的一户李姓人家那里。
府中快马往返至少也要一月,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的谈话碰面,此行说不定能灭灭小影卫心中那不该有的心思。
王府里女眷偏少,燕坞又整日待在自己身边很少去接触她们,所以才会产生这种类似爱慕的感情吧。
等隔的时间长一些了说不定会淡忘,他应当自己也会认清。
燕康王暗暗点头,心道自己真是个关爱属下的好主子。自己平时对燕坞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月银给的也比其他下人要多。这和养儿子有什么区别?
等时机成熟了给他找一个好人家的女儿让他成家,留下后代才不算绝了根。
虽说影卫一生都效忠于自己的主子,不准有七情六欲和半点人身自由。但他这儿管的没那么严,任务完成的就准两天假,到了年纪的就该成亲成亲。
攒点银子在外面购间宅子养活妻儿,有点自己的生活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趟。
他是后来的玉叶金枝,没那么多死规矩要守。
燕梁叫人撤了小桌,怀着心事躺下。入睡时已经很晚了,他睡的极熟,还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他还过着平凡的乡间生活,娶了一位贤妻,过的是男耕女织的普通日子。妻子在织布机旁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耐心哄睡,垂髫小儿爬上他的膝头喊他爹爹,每一声他都笑呵呵的应下。
梦境渐渐模糊,那几声爹爹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是贴着他的耳畔喊的。在睁眼之际,“爹爹”却硬生生的变成了“主子”。
燕梁蹙起眉不悦……谁打断了他的美梦?
待头脑完全清醒后他也就没那么想睁眼了,耳畔明显是那个人的声音。
半夜三更的……这胆大包天的莽夫又闯他的院子做甚。不是给他派了任务吗,怎的还不速速离去?
他的睫毛无意识的抖动了两下。这轻微的动作一出现,旁边喊了十几声主子的人也就戛然而止的闭了嘴。
燕坞知道榻上的人醒了。
他趴在榻边轻声道:“属下即刻便要启程江南,特过来禀告主子一声。主子很少去江南,如若您有什么稀罕的小物件可一并告诉属下,属下返程时可带回。”
“……”燕梁心中泛热,很是欣慰,知道小影卫惦念着自己,这么多年确实没白养。
不过这傻子怎么能傻成这样,废话也真是多。当真不知道本王为何不让府中信使前去吗?疏离之意都这样明显了还傻乎乎的往上凑。
幸好主子是他,否则换了旁人早就受了罚挨了打了。
燕坞静默几秒等榻上之人回话,但最后什么也没等到。
失望之余他便贪恋的翘着耳尖多听了一会儿燕梁的呼吸声。离开时他翻的窗,玉盘高悬,院中仍有银白的月光。
燕坞一身藏黑玄服,外罩一斗篷。他踏着月光去了马厩牵了匹马,回头望了眼春和院的方向,随后便揣着怀里的信件驾马离开了。
主子现在都不愿睁眼瞧他了,在去江南的这些日子里还不得把他忘的一干二净。本来还盼着多说说话能助其恢复记忆,看来是他多想了……
不论怎样,能恢复也好不能恢复也罢。他都会陪在主子左右卧在主子身边,一辈子都听主子的话。
此时被唤醒的燕梁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己方才虽没有睁眼,却也能知道燕坞当时是何表情。一定是耷拉着脑袋可怜惨了,说不定还会在路上郁闷的想主子为何不搭理他。
嗯,等他回来就找个教书先生教他认字吧。这么大个孩子了,进私塾有些不太合适。
也怪当年的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净让手底下的人带他习武了。这孩子性子不坏,只是没有学过伦理纲常。如果学些知识,那些错误的认知应该就能改正了。
他的左膀右臂,也确实要文武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