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站在那儿,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眼睛浑浊地盯着我。
“你不该来,”他声音沙哑地说,“来了就走不掉。”
我问:“这哭声是啥?你在这儿藏了啥?”
刘瘸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听见的,是她。她要回来,我拦不住了。”
我问他“她”是谁,刘瘸子叹了口气,讲了个让我毛骨悚然的故事。
几十年前,柳湾有个女人,叫翠红,长得俊,被村里一个恶霸看上。那恶霸强占了她,她男人不敢吭声,后来翠红怀了孕,恶霸逼她打掉孩子。翠红不干,半夜跑去村头吊死了,死前发誓要回来报仇。她死后,村里开始闹怪事,有人听见哭声,有人看见她站在柳树下。村里人请了个道士,把她的魂封进一个纸人,埋在纸折店地下,让刘瘸子守着。可这些年,哭声没停过,纸人也不安分了。
“你查到这儿,她闻着味儿来了,”刘瘸子说,“她要找人还债。”
我冷汗首流,问:“跟我有啥关系?我就是个记者!”
刘瘸子冷笑:“她不认人,只认命。你来了,就是她的债主。”
我问刘瘸子咋办,他指了指地板:“她在那儿,你要放她出来,还是烧了她,随你选。”
我低头一看,地板上有块活动板,上面刻着模糊的符咒。我犹豫了一下,拿水果刀撬开了。板下是个地窖,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腐臭味。我拿手电一照,差点叫出声——地窖里躺着一个纸人,两米多高,脸画得跟活人似的,眼角还滴着红漆,像在流血。
哭声从纸人嘴里传出来,“呜呜呜……还我……”我吓得手一抖,手电掉进地窖,灭了。黑暗里,纸人动了一下,慢慢坐了起来,头转向我。我转身想跑,可刘瘸子拦住我,低声说:“跑不掉的,她要你还。”
我喊道:“我欠她啥!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刘瘸子冷笑:“她不管,你是活人,她就找你。”
纸人站了起来,关节咔咔响着,朝我走过来。我咬牙推开刘瘸子,冲出店门,可街上全是纸人,黑压压一片,围着我转,哭声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我意识到,逃不掉,只能拼了。我跑回李老汉家,借了桶汽油,回到纸折店。店里空了,刘瘸子和纸人都不见了,可哭声还在响。我把汽油泼在地窖口,点火扔了下去。火焰蹿起来,哭声变成尖叫,纸人从地窖爬出来,身上冒着火,冲我扑过来。
我挥刀砍去,纸人散成碎片,可碎片又拼了起来。我拼了命跑,身后火焰越来越大,店子“轰”地炸了,哭声终于停了。我回头一看,纸人烧成灰,刘瘸子站在火里,冲我笑了一下,也没了。
第二天,我收拾东西走了。报社的报道没写成,我只带回了那段哭声的录音。村里人说,那场火烧了三天,纸折店成了一堆灰,从此哭声没了。可我偶尔听录音,还会听见“呜呜呜……”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知道翠红是不是真的死了,但我知道,有些事,查了就再也放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