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庄是个偏僻的小村子，藏在群山深处，离最近的镇子有三十里山路。村里人靠种地过活，日子清苦但平静。村东头有条小河，河对岸是一片荒废的坟地，长满了杂草，歪斜的墓碑在月光下像一群沉默的鬼影。村里人从不去那儿，尤其是天黑以后，连狗都不往那边叫。

李小栓是村里少有的年轻人，二十五岁，长得瘦高，皮肤晒得黝黑。他在外打工几年，今年过年才回来，打算歇一阵再出去闯荡。回来的第三天晚上，他睡在老屋的土炕上，半夜被一阵怪声吵醒。那声音尖锐悠长，像风吹过破竹管，又像是有人在远处哭嚎。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推开窗，夜风凉飕飕地灌进来，夹杂着那声音，更清晰了——是唢呐。

“谁大半夜吹唢呐？”李小栓嘀咕着，揉了揉眼睛。南庄的习俗他知道，唢呐多半是丧事上用的，可这几天村里没人去世。他披上外套，走到院子里，声音似乎从村东头传过来，忽远忽近，像在山间回荡。他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哪个老家伙喝多了，在瞎胡闹。

第二天早上，他跟隔壁的王婶提了一嘴。王婶正蹲在门口择菜，闻言手一抖，菜叶子掉了一地。她抬头盯着李小栓，眼神有点古怪：“小栓，你昨晚真听见唢呐了？”

“可不是嘛，吹得跟鬼叫似的。”李小栓笑了一声，没当回事。

王婶却不笑了，她放下菜篮子，低声说：“别乱说。那声音……不是人吹的。”

李小栓一愣，见王婶脸色发白，还以为她在吓唬自己：“婶儿，你别跟我讲鬼故事，我不信那套。”

“信不信由你，”王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反正那片坟地的事，你别掺和。几十年前的事了，村里老人都知道，别去招惹。”

王婶的话没头没尾，李小栓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下午跑去问了几个长辈，结果个个支支吾吾，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让他“别问了”。只有瞎眼六爷，拄着拐杖坐在门口，抽了口旱烟，才慢悠悠地开了口：“那是个唢呐匠，死得冤。清朝时候的事了，被人陷害，活活打死，埋在那片坟地里。听说他死前发誓，要吹一辈子唢呐，把害他的人都带走。”

“六爷，您这故事编得挺像回事啊。”李小栓还是不信，笑着摇了摇头。

六爷眯着瞎眼，冷哼一声：“像不像，你晚上再听听。那声音要是冲着你来，可别怪我没提醒。”

那天晚上，李小栓躺在炕上，特意留了心眼。果然，到了子时，那唢呐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在村口徘徊，呜咽低沉，像极了丧乐。他翻身下炕，趴在窗边往外看，月光洒在院子里，空荡荡的，连树影都没动一下。可那声音却钻进耳朵，刺得他头皮发麻。

第二天，村里炸了锅。王婶家的老母鸡一夜之间全死了，十几只鸡脖子上没一点伤，却瞪着眼睛僵在窝里。紧接着，村西头老张家的牛也不动了，躺在牛棚里，嘴里吐着白沫。村里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瘟病，有人偷偷往坟地方向瞟，眼神里满是恐惧。

李小栓听不下去了，找到六爷问个究竟。六爷坐在门口晒太阳，手里的旱烟袋敲了敲门槛：“我说过了，那唢呐匠的怨气。以前村里也出过这事，牲畜死一圈，人就得小心了。”

“那咋办？总不能等着吧？”李小栓急了。

六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瞎眼里透出点寒光：“等着？他要是找上谁，谁就跑不掉。你昨晚又听见了吧？”

李小栓没吭声，心里却有点发毛。

接连几天，唢呐声没停过，村里的怪事也没断。有人说半夜看到坟地里有鬼影晃动，有人说梦见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床头，手里拿着唢呐。李小栓越听越烦，干脆下了决心——他要去坟地看看，到底是人捣鬼还是真有邪乎事。

那天晚上，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他拿了把手电筒和一把镰刀，悄悄出了门。村里人早早关了灯，路上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过了小河，踩着湿漉漉的草地，远远就看见坟地里雾气弥漫，像一层白纱盖在墓碑上。

刚走进坟地，唢呐声突然响了，这次就在他身后，近得像是贴着耳朵吹的。李小栓猛地回头，手电光扫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他壮着胆子往前走，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土，差点摔下去。低头一看，是个塌了半边的坟包，旁边歪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唢呐匠张氏之墓”。

就在这时，唢呐声停了，西周安静得让人心慌。李小栓咽了口唾沫，正想转身走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腿在走。他猛地转过身，手电光照过去，一个瘦高的影子站在不远处，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