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压猛地一挤。
“啵”的一声轻响,灯芯断裂,火苗瞬间熄灭!
黑暗笼罩了一切。
苏文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
窒息感传来,连灵魂都在战栗。
他能感觉到,侯君集,是真的想杀了他。
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杀气,犹如决堤的潮水般,缓缓退去。
退得干干净净。
侯君集重新点燃了烛火。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苏文却从那摇曳的火光中,看到他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混杂着滔天仇恨与无尽痛苦的挣扎。
“滚出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疲惫。
苏文没有再多言。
他对着侯君集,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掀开帘门。
帐外的冷风吹来,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
皇帝为何不杀他,却要把他扔到这片绝地。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他的绝地。
这里,有整个北境权势最重的男人,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为他保驾护航。
这天下,到底谁在演谁?
皇帝在演他,侯君集在演他,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演着所有人。
一环扣一环,谁是棋子,谁又是棋手?
苏文抬头,看向北境那片阴沉的天空。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无力。
不是因为敌人太强。
而是因为,他连谁是敌人,都分不清了。
手中的“鹰眼令”第一次,变得如此滚烫,又如此沉重。
它不再是破局的利刃,反而像一个巨大的枷锁,将他与一个他完全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旋涡,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这盘棋,他该如何成为那个执棋的人?
帘门重重落下,将苏文的身影彻底隔绝。
大帐之内,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座如山岳般的男人,侯君集,缓缓地瘫坐在帅位上。
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抬起粗糙的手,捂住了脸。
指缝间,透出的是无尽的疲惫与挣扎。
许久。
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从他指缝中溢出,带着一丝破碎的沙哑。
“兄长……”
“计划……全乱了。”
他没有兄长。
整个大乾王朝都知道,燕云大将军侯君集,只有一个与他势同水火、几乎反目成仇的亲弟弟,侯君义。
那一声“兄长”,是对谁而语?
是这片北境的亡魂,还是某个活在阴影中、不为人知的存在?
这个秘密,比帐外呼啸的寒风,更加冰冷。
与此同时,走在军营泥泞小道上的苏文,感觉不到寒冷。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推演,都基于一个最基本的逻辑:侯君集是敌人。
可现在,这个地基,被人从底下,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抽空了。
他像一个瞎子,被人推着,走上了一条他自己都不知道通往何方的路。
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
他该何去何从?
继续执行原定的计划,去联络父亲的旧部?
可若是侯君集并非敌人,那这些旧部,又该是怎样的立场?
苏文停下脚步,捏紧了拳头。